能跟着楚擎混的,能成为舟师将领的,都是人中龙凤,当然,这里不包括楚擎。
温雅、仇宝玉以及陈定澜,都是最精通海战的人。
而其他人,虽然没有海战过,可他们拥有战场上最为敏锐的直觉,也拥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学习能力,最重要的,则是他们有着外人无法看懂的默契。
在平日里,大家互相笑闹,打趣,或者对喷。
可是在战场上,他们各司其职,又相互配合着,甚至无需军令、或是眼神的交流,通过自己的位置,同伴的位置,敌我双方的战损等等,迅速判断并下达出对己方最有利的决策。
肖轶、仇宝玉、以及楚擎的墨家复仇号,从三个方向杀向了镇海号。
陈定澜与温雅,几乎是不惜战船损坏为这三艘船护航,将一艘又一艘敌船击沉。
即便已经将战场推向了更加遥远的位置,大军哥依旧用他宽厚的肩膀,顶住摇摇欲坠的旗杆,而盛军号,也如大军哥一般,横在外围中间,阻止任何敌船靠近海域。
没有人知道,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大军哥,他的名字,非是杀伐,而是守护,正如多年前,他以一己之力守护同袍亲族那般,在草原上,如此,在陆地上,如此,在海上,依旧如此,他不会再允许任何一个敌贼,越过他,将屠刀挥向身后的弱者。
墨家复仇号三船,几乎是同时到达了镇海号的位置。
楚擎依旧站在船头上,满面寒光。
船头的位置,很显眼,但是并不代表这个位置最为危险,海战,真的说不准的,暗箭,暗中之箭,箭来自暗中之船,如果连三哥与王通通二人手中的巨盾都无法抵挡,楚擎站在哪里都一样。
轰隆巨响声,掩盖了落水之人的呼救,楚擎不是听不到,却什么都做不了,除了将一根根长绳扔进海中,其他事,都做不了,没办法分辨落水之人是敌是友,没办法迅速将袍泽打捞上来,更没办法前往远处及时救援沉船的将士们,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结束这场不应该出现在元日夜里的战争。
楚擎真的讨厌战争,包括征战,所以从到了东海之后,他一直暗暗安慰自己,今日之战,是为明日之安,这么想,很苍白,很无力,所以他更加痛恨远在京中的朝廷。
战争来的时候,总是有着预兆,各种各样的预兆,从这些预兆出现开始,就已经是深处战争之中了。
可对大部分人来讲,对所有世家显贵,对所有臣子来说,战争,只会出现在军报、密信、告示之中。
就如同报纸、广播、电视,各种媒体一般,战争,对他们来讲,只会在这里出现。
而当所有媒体宣称战争结束时,战争,对他们来说,就真的结束了。
可对军人,对深处战争的百姓来说,战争,并没有结束。
冲杀在前线的军人,不懂战争所带来的利益,所谓更加广阔的疆域,无数的钱财,良田等等,他们都不懂,他们只是切身感受到了一件事,伤痛,战争带来的伤痛。
这种伤痛,不会随着人们的死亡而消失,可以跨越时间,跨越空间,乃至跨越时代,数十年,数百年,这种伤痛,依旧存在着。
就如同托尔斯泰所说,如果能感受到痛苦,那么证明你还活着,如同你能感受到他人的痛苦,那么,你才算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