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刺摇摇头:“小时候在淮北那边有过,可是这里——还这么早——真没有见过。”她忽有点难过起来,“可能……可能是你大哥回淮北去了,带过来的。小的时候,他也同你这样,顶喜欢这种雪天了。他若是还在……”
“姐。”一飞握着她的手,“你不要难过,将来,我也会像大哥一样,保护你的。”
刺刺只听得又想哭又想笑,“姐姐才不消你保护,你这个傻小子,将来保护好自己就是了,不要像你大哥一样,给人骗了。”
最凛狂的风也就是那么一刻钟光景,随即稍许退却了一些。雪依旧很大,好在已不甚骇人,姐弟两个忙趁着这当儿相携下山,往家里来。
此时已是申时过半,一路深一脚浅一脚踩着干净的厚雪倒也别有一番乐趣,可到得家附近一二里,积雪却变得甚薄,颇多高下不平,偶可见几处脚印杂沓的残迹,有些脏污,像是有不少人在这里奔跃过。
这附近除了自家也没别处了,刺刺甚感好奇:“这么雪天,怎么这么多人来我家里?”一转念,“是不是平哥哥他们先来这了?还是——如飞表哥?”便快步往前走。愈是近了家宅,地上却愈是干净了——宅子外通径和附近的积雪已全数被扫个精光,新雪只将地面打得湿漉漉的,没半分脚印痕迹,两三个人还在扫尾。
“你们在做什么呢?有客人来?”刺刺走到近前,拉住一人问道。
那人是单宅家丁,见了刺刺过来,唬了一跳,忙道:“姑娘,我们……没人来,我们……在扫雪。”
“没人来这会儿扫雪?”刺刺道,“雪还下呢,这么大,扫也扫不净的,怎不等停了再扫?”便催促道:“快回去,明日天晴了再说。”
那两三人互相看看。眼见也已铲扫得差不多,便道:“那都听姑娘的。”
“姐……!”迎面却见单一衡从院门口迎了来,面色很有些古怪,“……你怎回来了?”
刺刺笑道,“我回家来,都不成了?”
“不是……那个,我的意思是,这么大雪,你都没个遮挡,怎么就冒雪回来了……”单一衡忙示意家丁取一块干净油布与刺刺和一飞遮了头顶,“赶快进来吧!”
刺刺伸手拉住油布,将单一飞一道拢了,往院子里走进。头面视线都被挡了一大半,她倒没注意单一衡表情,反是单一飞斜瞥见自家哥哥随即暗自向边上打了个手势,好奇探头出去看了看——那一面——一个家丁正连忙将一件衣袍样似东西团在怀里,向外便走。
天色有点灰,他一时辨不清——那衣袍到底是紫色还是绾色。不过——这样鲜的颜色,自大哥故去这几月,在单宅已是没见过了。正想再看看清楚,眼前却是一暗,刺刺已将油布扯好,道:“你头都露在外面啦。”
也不过几步路,就进了屋檐之下。两个人松了油布,抖落着身上的雪。“二哥,你不是与爹和娘在一道吗?”单一飞道,“他们没回来吗?”
“没……没有。”单一衡道,“我先回来的。他们……他们……说要陪如飞表哥先去趟家里……”
“我与你说,今天当真是个好日子。”刺刺只笑道,“如飞表哥要来,平哥哥也回来了,我方才去见他,可惜未见着,与关爷爷说了,叫他们晚上来我们家吃饭,这会儿不早了,你赶快别要他们扫雪了,快将厅上都准备起来,我去换了衣服就来。”
“啊,哦……”单一衡连忙应了,那一面单一飞也跺了跺脚,道:“都湿啦,我也去换一换。”
姐弟两个上了楼去,单一衡才稍许松了口气,在厅里坐下来。那楼上当然是最早清扫过的,刺刺的房间早就擦洗得干干净净,只是外面的脚印实不可能全数消除,不过眼下看来,刺刺应该没发现什么端倪。
“今天当真是个好日子。”——他想到刺刺的这句话,心里,终于还是有那么一点像是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