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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会很快就结束了。
周琴面色疑惑,问他为什么被原斯吻了手。
“他和简日曦玩笑。”谈郁这么回答,“晚上还有安排”
“对,与几个投资商见面。”周琴说。
半小时后,谈郁一推开餐厅包厢门就见到了一个金发黑皮的青年。
他正坐在门边的座位上,回头熟稔地与他打招呼,笑起来露出两颗尖牙“你来得很早嘛。”
简日曦仿佛已经忘记了两人之前的小摩擦。
“你今天也来”周琴倒是不知情。
“临时被经纪人抓过来的,这次ea有两个人,他觉得我来一趟比较好。”简日曦双手叠在脑后,倚在沙发里,不太爽快地挑了下眉,“你也是吗。”
谈郁知道他在问自己,只瞄了他一眼,没有问答,转头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
人陆陆续续到齐,除了投资商制片人,还有眼熟的一位明星。
气氛还不错。快过年的时间点,酒过三巡,中年的投资商都在祝福彼此明年大赚。简日曦见状笑了下“我明年想得点奖。”
谈郁之前已经喝了一杯酒,眼前发困,起身到盥洗室洗了把脸。简日曦从他背后路过,两人在镜子里对视了一眼,金发的青年朝他勾起一个并不和善的笑,插兜转身走到里间。
脚步声渐近,一个中年雄虫走来,衣服下面是一根扁平的尾巴。谈郁瞄了眼,退到一边去烘干手。机器嗡嗡作响,他过了几秒才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
这是刚才饭局上的一个投资商。
中年人仿佛是喝醉了,眼神暧昧,不住地在他身上打量,慢慢挨近。
“年轻倒是挺好的干干净净,”中年人笑了一下,“你和简日曦是睡过吗,他在桌上是一直盯着你瞧。你们这些从刚上来的艺人,好像都喜欢傍年轻的”
“没有。”
谈郁也打量了他几眼,一时想不起来这人叫什么。
中年人酒气四溢的身体缓缓靠近他,不屑而欲望的眼神落在少年身上,年轻的身体和冷艳的美貌。然而接下来的事情连他自己也想象不到,他眼前这位看上去瘦削苍白的少年雌虫一拳砸在了他颧骨上。
谈郁不太清楚虫族的身体抗打到什么程度,因为很多虫族的皮肤下都长着一层软甲壳,他没有收敛力道,中年雄虫整个人撞上后面的洗手台,闷哼了一声。
看起来没受多少伤。
谈郁揣摩着是否应当在对方站起来之前再下手,身旁骤然走来了一个青年,猛地一脚踹在中年男身上。
“什么玩意儿啊。过来洗个手也能听到别人在胡乱造谣。”简日曦面色阴沉地踢了中年人一脚。
谈郁自己训练过许多年,看得出来这人打下去的力道和精准程度很符合简日曦的风格,凶狠暴躁。
简日曦呼出一口气,从兜里摸了个打火机点上了烟。他本是个喜怒不定的脾气,这会儿似乎整个人都着火。
“没事吧。”
他问。
“这话应该我问你。”谈郁瞄了地上的男人一眼,“这人是南城来的投资商。”
“天上来的也会被我揍谁让他乱说话还碰你。”简日曦脑海中回忆起中年人朝谈郁伸手时的表情,心中戾气更甚,“好烦啊。”
谈郁站在墙边,黑发柔顺,脸上没有多少表情。他今天穿着白衬衣和黑裤,干净,没有一点修饰,冷淡如水。恐怕谈郁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当他出现在饭局上,那些视线都围绕着他。
谈郁其实不太理解简日曦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多半是发病了。
简日曦在原著里就常表现得情绪不稳定、易怒。
这是一本全员发疯的书。
“你还好吗”
谈郁见对方状态不妙,不禁回过神思考如何安抚他。
那双金色竖瞳盯着他,仿佛蛇的眼睛。
简日曦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却不说话,只有那根尖尖的虫子尾巴缠上了谈郁的手臂。
谈郁低头想了下,双手搭上青年的肩膀,安抚似的在他后背上轻轻拍了拍。
“没事的,”他垂眸对简日曦说,“我们回去吧。”
简日曦撩起眼皮看向对方。
谈郁沉静的面庞就在不远之处,仰起脸,微微颦眉,因为些许的关切而显得比惯常的冷漠不同。
他一时没有开口说话,忽然安静了下来。
“不能回包厢了。”谈郁与他走出了盥洗室,先看了眼腕表,“我回宿舍,你呢。”
简日曦盯着他平静的侧颜。
谈郁正在门槛上,不远处,双手撑开一把伞,回眸与他说话。
见他不回答,谈郁又垂眸与他说“今天谢谢你。”
“我没喝酒。”简日曦看着他,挑了下眉,缓缓说,“很晚了,我送你公司,别一个人回去。”
谈郁与他走到停车场。
青年站在车边,一辆炫色的跑车,他拉开车门。
上了车,一路上安静得诡异。
谈郁先打开了话匣子。
“今天的事对你来说会很麻烦吗”他问。
“就他不会,他估计都不敢拿这事找你麻烦。”简日曦不屑道。
谈郁不担心这事,实际上也没有人敢找他麻烦,显然那位投资商不清楚他的真实来历,那帮知情者的口风的确很紧。
车辆停在红绿灯路口,红灯时间格外漫长。
谈郁拨了电话,与经纪人简单说了情况。
等他放下通话,身旁的青年忽然用尾巴尖戳了戳他的脸“周末的聚会,你去吗”
“你会继续对我胡言乱语吗。”
谈郁问他。
“啊,应该不会吧。”
“那我到时候再联系你。”
谈郁回答的语气十分平淡,毫无期待。
简日曦看了他一眼,又回头盯红绿灯的倒计时。
不断倒数,快要结束。
他想起之前在变形节上见到谈郁,混乱的夜色,到处都是巨型虫子,唯独一个蓝眼睛的少年站在路口,对方怀里还抱了个孩子。
当时他怀疑这人是不是带着孩子出来逛求偶狂欢节这么冷淡的脸,也许是丧偶不久呢。
直到司晋远持枪出现,他才意识到对方是司家的远亲,再见面的时候已经是白晖濡的暧昧对象。
简日曦转念一想“如果你的雄虫伴侣知道你来聚会,他不同意呢”
“我会准时到,”谈郁已经被他问得不耐烦,“满意了吗。”
“一半一半吧,”简日曦慢吞吞地应道,“如果所有人都能满意就好了。”
谈郁听见了他意味不明的话,没有细想,在邮箱里打开经纪人发来的修改剧本。
窗外闪过了白光。
谈郁往外看,心想又被拍到了。
“让他们拍呗”
简日曦浑不在意地说着,倏然收到了来自家里的信息。
他看了眼,顿时脸上浮起厌烦。
第一条信息是说他家里的私生子弟弟跑到首都来了。
视线往下滑,他盯住雌父发来的下一条信息,顿时屏息了几秒。
虫母是你v里那个雌虫,已经确认过了,尽管他现在仍很虚弱,你要当心。
虫母和你弟弟关系匪浅,你和虫母是什么关系注意安全。
简日曦在后面车辆的一片喇叭声里重新启动车辆,将车子转而停在路边。
谈郁正在看他的v,画面定格在泳池的浪花上。
他点了根烟,烟雾弥漫,盯着谈郁的脸许久,问“原来你就是虫母啊”
野史传闻之中,一心控制全虫族、将雄虫变成栓链子奴仆的邪恶虫母长了这么一张冷淡的美貌面孔,就连打架的时候也面无神情。
金色竖瞳眨了眨,浮起浓郁兴味。
虫母
他抖了抖烟蒂,问“我很好奇,据说雄虫被信息素蛊惑的时候,自己并不知情,你蛊惑过身边的人吗”
谈郁在座位上已经读剧本入迷,剧本里是少年犯,从犯,与今夜有异曲同工之妙。他听到对方的问题时一时没有回答。
直到他被尾巴尖又戳了戳脸。
谈郁刚认为那伙虫子口风紧,这边就有人爆了。不过他也不在意,反正最后全世界都知道了他的身份。
“身边的人”他问简日曦,“你指的是谁。”
“我。”
“你你不值得我蛊惑我不喜欢。”他略一思索,“我不是塞壬,谁来我都唱歌。”
谈郁恹恹地托着腮看窗外。
乌暗的睫毛,苍白的脸,似乎昏昏欲睡。
他态度冷淡,简日曦反倒兴致勃勃。
“尊贵的虫母和其余雌虫的区别在哪儿”他又继续提问,盯着那张垂着细长睫毛的面容,神色仿佛抓住蝴蝶翅膀的兴致勃勃小孩子。
他一笑起来就露出两颗尖利的牙,像虫子的锋利口器。
“我不知道。”
“小时候读那些故事,提到雄虫被虫母蛊惑,我就很好奇,到底是怎么被蛊惑的”
他陷入粘稠的想象。
用他这双冷漠的蓝眸,凝视那些年轻的雄虫吗,或者使用这双修长雪白的手,居高临下地安抚他们的面颊和身体,在他们的脖颈上系好奴宠的牌子,亲吻雄虫们的嘴唇,张开淡色的饱满的唇供他们索取,那是白天的情形,虫母尚有政事处理,雄虫们只能隐秘地在他身旁围绕,夜里则是更狂热的场合。
如果尊贵的虫母只爱上一个雄虫呢
“你真的喜欢白晖濡吗”他问。
男配又在试探你。
谈郁也是这么想的,他不假思索“我很喜欢他。”
“你俩不会成的。”
简日曦懒散地轻笑了声,不再说话了。
红色跑车缓缓停在了公司宿舍楼下。
这时候还未到深夜,陆陆续续有工作人员回到宿舍,上楼的下楼的,职业习惯,他们眼尖地瞧见那位年轻当红的流行歌手与刚出道的新人美貌雌虫演员都从车上走下来。两人停在车前,说了会儿话。
在场的人都多多少少与简日曦接触过,谁也不曾见过他这么和颜悦色的模样。
一时间,他们都觉得这两人的关系奇妙且诡异。
谈郁并不知道其余人是这么评价的,回宿舍的第一晚,他在床上翻阅今天的未处理信息,列了个待处理事务的表。
按时间先后首先是同一天先后与白晖濡约会、参与简日曦的私人聚会,陪司浒去游乐场,公司会议,其次是电视剧和电影即将进组。
周琴发了信息
白家已经处理了绯闻的事,你不必担心。
简日曦不找事的时候其实还可以相处,你俩合不来的话也别勉强,同公司而已,以后不一定有合作。
谈郁闻言打开社交平台,之前热议的简日曦与v模特的绯闻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一个营销号在提这件事,热搜趋势换了另一批娱乐新闻。
虽然你很忙碌,但身为时间管理大师,你应该把追求男主放在第一位。
谈郁翻开原著,对照文字验证了他的猜测。
男主近来应该在准备打仗了。
虫母出现之后,第一次与男主起冲突就是因为这场与司家的战争。
虫母试图阻止男主挑事,无果。
故事里外,角色和谈郁,都厌烦战争,这很容易让他想起k星系的惨烈战役,那场战役也是领主之间的矛盾引起的。
现在,谈郁要在这个时空重做一样的事。
怎么才能阻止男主发起战争呢。
男主多半不会听你劝的。
他想到这里,给白晖濡拨了个电话。
“在干什么”他问。
“公司,”白晖濡回答,“在宿舍”
“嗯。”
“你和陈徽的事我知道了,别担心。”通话的另一头是敲打键盘的声音,白晖濡的语气听不出情绪,“朋友开了一个射击俱乐部,周末我和你一起去。”
谈郁一时想不起来陈徽是谁。
是那个投资商
“你找房子找到了吗”白晖濡从来不掩饰他对谈郁的事一清二楚,“可以到我那边住,离你公司不远的公寓。”
“不用了。”
谈郁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难道不该答应吗
你的人设是利用身份追求他的虫母啊。
到底什么叫死缠烂打。
他不乐意你也非要缠着他。
白晖濡那边应了声,后面大概是助理在和他谈话,夹杂着几句英文。
谈郁“你在忙”
白晖濡“嗯。”
“但是我打算继续和你聊天,可以吧,是不是会妨碍你,不乐意就算了。”
谈郁说完,立刻听到系统赞美的声音。
白晖濡顿了下,说“没有不乐意。”
他这么说着,大概是起身换了个地方,嘈杂的对话声消失了。
取而代之是鸟的啾啾声。
“我把它带到公司了,”男人说着,换成了视频模式,后置的镜头对着笼子里的黄鸟,“给你看一眼。”
视频通话能看到对话中的双方,白晖濡看向视频中的谈郁。少年正屈腿在床上坐着,穿一件黑色的丝绸睡衣,最上面的三个衣扣没有扣上。
白晖濡慢慢将视线往上移,定在谈郁的脸上。
事实上谈郁笑的时候并不多。
上次见他自然而然地流露愉快,就是对着这只肥鸟。
今晚也一样。
谈郁见到黄鸟,换了个睡姿,趴在枕头上看视频。
他偏了题地开始评价黄鸟十足可爱,又认真说“是你养得好。”
白晖濡应了声,被感染似的也弯起嘴角,说“它很喜欢你你可以常来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