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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门的时候那些守卫都在附近,见他离开大门,宛如大片乌云飘来。
谈郁没有遣散他们,也因为这个缘故,兰轲在很远的地方就认出了他是谁。会所之外空空荡荡,只有一系列停放的路灯,一个戴口罩帽子的黑衣少年从车上走下来,身旁簇拥着十来个半人的守卫。
他走到兰轲面前,摘掉了口罩和帽子,低头与他打招呼,那张脸看起来心不在焉,灯下一头黑发柔顺光泽,不像他这种冷淡的个性。
“有点冷。”他对兰轲说。
兰轲的视线落在他脸上,顿了下,说“进去吧。”
包厢里大约三四个陌生面孔,雄虫,谈郁一进去就被行注目礼,他不在意,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其中一个眨了眨眼睛,问“你是之前ea那个模特儿吧,啊,现在在兰轲那儿拍戏”
谈郁观察着对方,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对面得了他的回答之后也开始逐一介绍,他得知这几个人都是各地领主家的成员,现在都是首都上城的议长。
桌上只有谈郁一个生面孔,话题自然而然转移到他身上。
有人问他是从哪个星系来的,他回答“k星系,那里刚打完仗。”
兰轲瞥他一眼,很快转移了话题,谈起剧组里的事。其余人也知道k星系发生的战争,惨烈,从那里出来的都是家破人亡的处境,也没有再掺和过这个话题。
酒局散场时,谈郁托腮坐在窗边往下看,被兰轲叫了名字。
“送你回司家”
男人问他。
谈郁喝了两杯,走到会所门口,即便被冷风吹着也不太清醒,一双蓝眼雾蒙蒙没什么焦距地盯着身旁的男人侧颜。
脑海里浮现之前系统的提醒。
他现在是在扮演一个暗恋兰轲的角色,兰轲能看出来他在表演吗。
谈郁有些醉意,话也多了,他叫住兰轲“你是不是能看出来别人的表演痕迹”
兰轲正在设自驾程序,一抬头视线就撞进少年一双冷冽而疑惑的蓝色眼瞳,他靠得很近,那张缺乏瑕疵的美貌在他面前放大,因为醉酒而看起来比往日更生动一脸较真地问这种古怪话题。
“你为什么问这个”
“那就是可以。”
谈郁皱了眉尖。
兰轲不语,转身打开车门,半搂半抱地将谈郁送进后座上,仔细地系好了安全带。
他俯身时发梢垂落,扫过谈郁的脸颊。
换成是白天的状态,谈郁不会再追问下去,但他现在不清醒,又觉得厌烦,抬手拽住了男人的外套袖子,凑上前继续问“那你觉得我在表演吗”
“那要看你在表演什么、对谁表演了。”说着,兰轲垂下眼帘,咫尺之遥,良久地注视他。
少年张开的嘴唇里是甜酒的气味。
甜,混杂着苦味。
“兰轲,看着我。”
少年的语气冷而轻,说话时更靠近了一些,甚至攥住了男人的衣领,强制对方与他对视,以一对冷冽的蓝瞳固执地注视着眼前的兰轲。
他继续问下去“你认为我在表演吗”
谈郁看上去既清醒又像是酒后惘然,双眼冰冷而专注,睫毛低垂,给人以无以复加的冷静印象,口中说的话却是不该追问的。
兰轲与他对视了许久,没有回答。
自驾系统启动,朝司家的方向而去。
谈郁有些混乱,眼前掠过在k星系的旁枝末节片段,看到凌非坐在他身边。他闭了闭眼睛又睁开,盯着窗外的夜色发怔。
你这么问,不就是在暗示兰轲你是在演暗恋他
还是你在暗示你其实不喜欢白晖濡你少喝点酒吧,之前的伤还没好呢。
谈郁迟缓地觉得头痛,听不清系统在胡诌什么。视线里伸来一只男人的手,干净、骨节分明,在他额头碰了一下。
“生病了。”兰轲对他说,“司家有其他人在吗”
谈郁盯着他,不吭声。
兰轲叹气,将通话拨给了司晋远。
司晋远不在家里。
他恰好在去d星系领地的路上,还未到机场,收到兰轲的来电就猜到大概是怎么回事。
“我现在回去,帮我照看一会儿,谢了。”
他对兰轲说。
兰轲挂断通话,又低头看向身旁。
少年颦眉垂着眼,睫毛乌暗,像是在厌烦什么。
兰轲一向很难将谈郁跟传说故事的形象联系在一起。少年看起来冷静易碎,与谁都存在距离感。
“你在k星系见过我,是吗”他忽然出声问兰轲。
兰轲斟酌着回答“是,在战争之前。”
他观察着谈郁的神色,不打算说那些不好的事。
谈郁的思绪停在那些旧记忆里。
一切都能串起来,他在k星系生长,觉醒成为虫母,见到兰轲将之视为白月光,战争爆发,受伤,他被凌非带走送到首都星,逃走到边境。
车子停在了司家的别墅之前。
“到了。”
他对谈郁说。
“我不想到这里住。”
谈郁托着腮,垂眸看了眼窗外的房子。
兰轲对他很耐心“你打算住在哪里这附近有别的楼盘,你可以到我那里去。”
即便听到这里,谈郁冷淡的脸上毫无波澜。
他没多少兴趣,其实在哪都一样。
因为他不可能再回家了。
上个世界已经消失破灭,这个世界的家庭也已经毁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这个形容,他甚至很难想起来更多除战乱倒塌之外的记忆。
“我到你那里住,”谈郁语速很慢,思考着之前原著的描写,“是因为你知道我是虫母”
“那倒不是。”
“你对我这么友好,很奇怪。”
兰轲看着他,很淡地笑了下“有些事我不能和你说清楚。”
谈郁与他对视了一会儿,也没再问下去,利落地下车进了宅子。
兰轲不放心他,但不好跟上去。
他倚在车边,等到司晋远来才离开。
他朝司晋远说了谈郁的情况,末了又提醒对方“他想起来了一部分。”
司晋远先前不知道谈郁忘了k星系的事。
也许不应该告知谈郁更好一些。
他匆匆与兰轲道谢,大步流星闯回宅子。
一楼空无一人,只隐约从楼上传出流畅的琴声。
司晋远稍微舒了口气,上楼去开琴房的门。
谈郁正在弹钢琴。
很久没碰这些琴键,他发现自己也快要忘记。
十二章演奏结束之前,他就嗅见薄荷烟的气味,很淡,门也被推开了。
他头也不抬,问司晋远“你不是出去了”
“因为担心你才回来啊。”男人走到他身边,“医生晚点到,回房间吧。”
“知道了。”
谈郁应了声,又继续弹奏。
少年垂着眼帘,因为发热而两颊泛红,嘴唇却苍白,垂下的睫毛遮掩了冷淡的神情,他的双手在琴键上游动,一直到一曲结束,方才起身往外走。
司晋远一早知道他会钢琴,之前也疑惑过他在k星系那种地界能学乐器,k是出了名的无价值星球穷乡僻野的地方,谈郁却生在那里。
他跟上谈郁,很熟稔地走进谈郁的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心情不好”
司晋远问。
谈郁抬眸看了他一会儿,皱了眉,说“算不上。”
男人的手指摸了一下他皱起的眉尖,往下滑。
从眼角到嘴唇,他感受到男人指腹的温热体温和触感,因为发烧而显得对方的手是冷的。
门口传来医生敲门的动静。
“你看起来不太对劲,不问你了。”司晋远与他说,“到床上睡吧,明天睡醒什么都好了。”
谈郁与他四目相视。
这种话听起来是在哄他。
他想起原著结局,司家被白晖濡设计击溃,司晋远把弟弟送走,最后自己死在海上。
而他是在白晖濡手中消失的虫母。
多狼狈。
谈郁看了他一会儿,垂眸拨开他的手,说“你也是。”
司晋远将医生请进来,站在一旁看着他服药躺在床上,自己没有离开的意思,干脆拖了张椅子坐在床前。
谈郁皱了眉“你不回去睡觉吗”
司晋远褪下外套放在椅背上,语气轻快“不用担心,等你睡了我就关门走。”
“我不是这个意思。”
少年垂着眼睑,一边皱眉一边沙哑地说话,病恹恹的,苍白的脸,嘴唇也很白,睫毛微微颤动,看着可怜。
“我知道,”司晋远神色复杂地笑了下,“睡吧。”
高烧在第二天就退了。
谈郁醒来的时候房间里没有旁人。
谈郁下楼时,司浒很小心地玩着静音玩具车,见他出现又放下了。
“哥哥好点了吗”
“痊愈了。”他摸摸司浒的脑袋,“你大哥呢”
“他最近在争领地,在准备打仗吧。”司浒说起战争,也如同说玩具一般寻常,“本来昨天是要过去的,今天早上又见到他了。”
谈郁打开终端,屏幕浮着数条信息。
司晋远和他解释了去向,如司浒所说回了领地。
剩下的消息是兰轲和白晖濡的。兰轲的是一些关心的话,他想了下,没有回复。
白晖濡则在早晨发了几条信息问他中午要不要一起吃午餐,又提到昨晚的事。
昨晚医生到司家去,是因为你么。
生病了
他正要回复,门铃响了。
司家的管家看了看监视屏,讶异地说“这位似乎是白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