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温瑜一瘸一拐地走到一楼,薛蕙羽跟在他背后飘了下去。
一路上没有遇到其他佣人……只见客厅里郑慧文已经准备好了晚饭。
是很普通的三菜一汤。
她见裴温瑜坐下默默地用膳,习以为常,在旁主动道:“裴总,少爷又被警笛声吓到了。我刚哄好他,现在睡下了。”
见郑慧文说谎面不改色心不跳,薛蕙羽在旁听得炸毛。
哄好?按在地板上捂着嘴打针真是哄好?睁眼说瞎话!
她原以为裴温瑜能听出异样,就算再多嘴问一句也好,却见他连眼皮也不抬一下,淡淡地“嗯”了一声,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刚才对裴温瑜的心软瞬间烟消云散,薛蕙羽磨牙嚯嚯地又想要暴揍他了!
就按照她刚才看到的场景,她的儿子可能有狂躁症?或者是自闭症?
为了让尖叫发狂的裴煜祺安静闭嘴,郑慧文打的那个针很可能是镇静剂!
镇静剂会对人的中枢神经有一定的作用,只打一两次且使用的量合那没什么,就怕婴儿从小好动,郑慧文早在三年前就对孩子下毒手!
这样长期使用带来的影响可是相当大的。除了影响神经、对药物产生一定的依赖性,还会对肝带来的伤害!
想到自己刚见到裴煜祺时,他死气沉沉地缩在墙角落里啃手指甲的场景,薛蕙羽真心痛到恨不得能揍死郑慧文!
她气裴温瑜对儿子漠不关心,更气自己竟然找了一个这样的保姆!
但再生气又能怎么办!她已经在三年前死了,没有实体的她根本做不了任何事情。
不再看裴温瑜和郑慧文这两个惹人心烦的存在,薛蕙羽飘上了两楼儿子的卧室。
很奇怪,明明怀孕后一直讨厌的累赘,这一刻,望着裴煜祺这张小脸苍白地躺在床上,薛蕙羽竟有些苦涩的心酸和怜悯。
太瘦了。
按理说都三岁半了,身材瘦小得就像是两三岁一样……
果然没妈的孩子像棵草……这孩子怎么那么命苦地投胎到了她的肚子里。
没有得到她的爱,也没有得到他爸爸的爱,被一个保姆虐待成这个样子。
如果她还活着的话,她肯定不会让这些事情发生的!
肯定吗……
想到儿子出生后根本没抱过几次的自己,薛蕙羽猛地怔住了。
她之前对孩子有过诸多怨恨,但现在回想起来,她真的是讨厌和痛恨孩子吗……
不,不是的,她只是害怕身份的转变,难以接受现实和落差……
在心理生理激素等各方因素造就了她情绪上的不稳定,让她下意识地自我否定,坚定地认为孩子是她事业成功路上的绊脚石,从而逃避孩子。
薛蕙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现在才想通……难道当时产后抑郁的自己真的完全失去了理智吗……也难怪裴温瑜总是想带她去看心理医生……
薛蕙羽苦涩而忏悔地陪坐在床边,虽然知道自己根本碰不到任何人事物,还是忍不住用着自己的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儿子消瘦的脸庞。
“对不起,没让你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
“那个阿姨对你又打又骂,绝对不是因为你的错,绝对不是因为你坏,或者是讨厌的孩子……只是因为那个阿姨是个坏阿姨……”
就在这时,床上的孩子睫毛轻轻地颤了颤。
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薛蕙羽就这样跟他大眼对小眼地对上了。
然后,就见他微微睁大瞳孔后,又迅速地闭上了眼睛。
薛蕙羽:“???”
“你能看见我?”薛蕙羽有些无语伦次,“你真的能看见我吗?”
似乎是没有听到,裴煜祺转身背对地薛蕙羽侧睡着。
“果然是我搞错了……你怎么可能看得见我呢。”
失落地望着背对着自己的裴煜祺,薛蕙羽低声喃喃道:“就算见到了我,你恐怕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吧……”
“裴煜祺,我是你的……妈妈。”
“妈妈”这个自称第一次从薛蕙羽的口中吐出。
她的心很是酸涩,就像是被触动了心弦一样,没想到为人母竟是这样的情感。
“不知道裴温瑜有没有对你提到过我……提到我想必也是我生下你后不管不顾的糟糕行为吧……”
薛蕙羽轻轻地苦笑:“现在看你过成这样,我真的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对你。”
“对不起,从来都没有尽到过妈妈的责任……”
薛蕙羽是真的后悔了,或许是同情和愧疚让她有了悔意,但世上并没有后悔药吃。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躲在被子里的裴煜祺悄悄地探出了他的小脑袋。
离开裴煜祺卧室后,薛蕙羽又去其他房间溜达了一圈。
明明她已经死了三年,但她的卧室和舞蹈房原封不动地保留了。
一尘不染地干净整洁,看样子这三年间都有好好地打扫着。
其他都改为了死气沉沉的黑白灰三种色调。
真不知道裴温瑜脑子里在想什么,打扫房间比孩子重要?
接着,再次飘上三楼的薛蕙羽前往了她刚刚没去的裴温瑜的卧室。
他们结婚一年半,她踏入裴温瑜卧室的次数好像五只手指都能数得过来。
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到绝对不会踏入对方的私人领域,绝对给予对方足够的个人隐私,这是他们婚前写进协议里的,无论是她还是裴温瑜都很好地遵守着。
直到她怀孕后,裴温瑜以照顾她的名义多次出入她的卧室,这让她非常不爽!
现在,久违地踏入裴温瑜的卧室,就见他的卧室也变为了黑白两种色调。
很枯燥的布局,很冷清的格调。
明明住了那么多年,却干净整洁到毫无生活气息。
最醒目的大概是斜靠在墙上的那把黑色折叠轮椅。
磨损得有些严重,不像是只用了一两次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