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侯爷,正是大赵毅智侯孙伏都,他仍是不接那酒盏,又推辞道:
“这酒场上被人夸赞自该高兴,但自己却不能没个分寸,不然会被笑话没有酒品,哈哈,美人的这杯酒,某可不敢喝哟!”
褚妙子擎着酒盏看着二人相互推辞,真是再难堪不过了,可错真的不在她,谁晓得一番恭维却让两个胡人谦逊起来?
但她到底是见惯场面的,受了这样的刁难和委屈,竟只娇羞一笑:
“若论酒品,最没酒品的便是奴家啦,奴家只要多灌几杯,便没的乱蹦乱跳,最是丢人。”
她一边说着,一边起身,酒盏擎过头顶,弯着手腕,便如一只孔雀,翩翩袅袅的转起了圈儿。
裙摆有意无意的擦过孙伏都面颊,这一转,竟不停歇,越转越快,只一瞬间,便在原地扭了十几圈,而当她重又跪坐下来,小手拍着胸膛,连连说道:
“万幸,万幸,敬与侯爷的这盏酒没有洒,不然奴家真是罪过了,哎呀,又丢人了。”
果然,那满满的一盏酒,一滴也没有洒。
“哟,美人可当心了,”孙伏都颇是惊叹,顺手接过酒盏看去,“真是一滴没洒呢!”
然而酒既接过,孙伏都哪能再推辞,昂首便饮了个透底,满座宾客自然掌声如雷,纷纷叫好,先前的难堪场面转眼竟成了酒宴的高潮。
杜洪乐的眼睛都眯成了缝,他真是舍不得将这妙人送出去啊!
卞朗起哄道:“我看美人舞的好,莫非越是酒醉,越是能舞?再饮再饮!”
“大帅就想看奴家出丑!”褚妙子白了卞朗一个媚眼,娇叹一声,“可奴家若醉了,脑袋便不听使唤,嘴巴更不听使唤,说不得要向大帅讨个赏呢。”
“哈哈哈哈,尽管讨,尽管讨,讨的越贵越好,谁让他幸灾乐祸在那劝酒,”孙伏都酒兴大浓,哈哈大笑,“卞帅若不允你,本侯便替美人灌到他同意为止!”
什么时候该谨慎,什么时候需起哄,凡是酒场中人,大抵都是门清的。
一时间宴中诸人都替褚妙子邀起赏来,卞朗自然也是兴高采烈,兴致正盛,故做无奈,连连拱手:“只求美人可别掏空了老卞,哈哈哈!”
“那奴家只能认醉喽,这第一盏嘛,”褚妙子已经给自己斟满了酒,站起身来,摆出了一个起舞势,
“夜来宴前起舞,”
一盏饮尽,
“含笑盈盈相敬,”
又是一盏饮尽,
“眉心浓黛直点,”
“额角轻黄细安,”
“只疑落花慢去,”
“复道春风不还,”
“英雄惟有干豪,”
”饮酒那得留残!“
这一敬不打紧,一句诗一盏酒,竟连透八盏,而一首小诗已然一气呵成,更有曼舞相随,引的宴中宾客情不自禁随她饮了起来。
便连孙伏都也心甘情愿的连连透酒,褚妙子八盏饮罢,一舞收起,他自又额外饮了一盏,大赞道:
“哎呀,不想这萧关竟还有妙子姑娘这样的风雅人物啊,不得了啊!不得了!”
“侯爷谬赞,小女子舞文弄墨而已,与风雅却是天壤之别的。”
“什么狗屁风雅,老卞最烦汉人这些酸臭玩意儿,哪有快马快刀来的痛快!”卞朗打着酒嗝结结巴巴说道。
孙伏都闻言瞥了卞朗一眼,醉眼熏熏的卞朗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猛的想起眼前这个毅智侯可是君子营出身啊,最擅长汉人那些酸臭玩意,邺都出了名的风雅人物!
“如此斐然文采,都还不算风雅,那在妙子姑娘眼中,何为风雅?”
君子冢秉督孙伏都越发有兴趣了。
“若论风雅,”褚妙子嫣然一笑,却是问道:”不知侯爷可认得乞活大首领,陈留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