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缇纳姆似乎一直都在关注着他。西列斯心想。
这种感觉得到确认,西列斯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有一种尘埃落定、猜测成真的感觉。
格罗夫纳激动了一会儿,像是在为了安缇纳姆给予的启示而暗自窃喜。随后他咳了一声,慢慢冷静下来,并且说∶吾神的启示便是,让我尽全力帮助您。
当然,如果能不被您发现,这是最好的如果被您察觉到了,那么我就需要告知您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省得您怀疑往日教会居心回测。
西列斯心想,就算坦诚了,也完全没有觉得放心安缇纳姆为什么要让往日教会帮他
西列斯望了望格罗夫纳,问出了这个问题,然而完全没有得到答案。格罗夫纳也完全不知道安缇纳姆为什么会给出这条启示。
他只是一位虔诚的信徒,完全遵循神明的吩咐,所以按部就班地完成安缇纳姆的任务。
这让西列斯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想了片刻,便说∶除了我成为启示者的那一次启示,还有其他的吗安缇纳姆有让您传达什么话给我吗
并没有。格罗夫纳摇了摇头。
西列斯又拿起胸口的那副阿卡玛拉的眼镜架,并且问∶在我得到这副眼镜架之后不久,我便前往了无烬之地。这个时轨的确给了我极大的帮助。
这是随意挑选的吗,还是你们始终在关注我的情况
格罗夫纳解释说∶这是我亲自为您挑选的,因为我认为这能为您带来帮助,也能保护您的安全。不过,当时我也并不知道您会前往无烬之地,这只是一个巧合。
事实上,我当时也只是想找个机会完成吾神的嘱咐。请您放心,我们不会干扰您的正常生活,也不会暗中窥探您的想法。
西列斯缓缓地点了点头,但还是说∶我的确十分感激您的帮助,不过,我更希望您能早点跟我说明白。
安缇纳姆看起来松了一口气,他的语气也变得更加温和了∶抱歉,诺埃尔教授,我只是依照吾神的嘱咐行事。至于吾神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目光平和地说∶那也是我们无法干涉的事情。
西列斯∶
他维持着冷静,但终究忍不住轻轻皱了皱眉。他想,安缇纳姆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会暗中这种帮助,又不乐意坦诚地说明白
他想了一会儿,便问∶有没有办法他斟酌了一下语气,免得惹怒面前这位虔诚的信徒,让安缇纳姆与我直接沟通一下
面对这个问题,格罗夫纳稍微严肃了一点,他摇了摇头,并且说∶神明都是神秘的。大多数时候,我们只能等待神主动联系我们。
况且,普通人类即便是一位强大的启示者,主动面见神明也不是一个好选择。您明白,人类的力量是无法与神明抗衡的。,
西列斯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他说∶我明白,但是抱歉,主教先生,即便您算是给出了一个理由,但这也完全无法令我安心。一位神明的关注,那实在是太过于意义重大。
格罗夫纳反而安慰他说∶这其实没什么。诺埃尔教授,请您相信,吾神是友好的,神无意伤害人类,也不会对您做出什么。
我想,袖之所以这么做,恐怕就是因为您有什么特殊之处您看,您不已经为启示者们了一条保护灵魂的道路吗您是一位杰出的学者。
事实上,如果不是您并不拥有信仰,那么我恐怕都要以为,您就是吾神的代行者了,您对于启示者的力量实在有着独到的理解。吾神对您的偏爱也十分令我感到艳羡。
他那最后一句话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也带着点将西列斯当做自己人的热情。
西列斯反而因为格罗夫纳这话而感到心中一动。
特殊之处
他真正意义上的特殊之处,就只可能是穿越者这个身份了。
他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安缇纳姆也是来自地球的穿越者,所以,基于老乡之间的情谊,袍才会暗中提醒往日教会帮助西列斯
袍之所以不出现在西列斯的面前,是因为神已经是神明,而西列斯目前还没有足够高的意志可以直视神明。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他面见神明,那最大的可能就是他直接成为安缇纳姆的信徒。
这不可能是西列斯想要的。
这个猜测听起来合情合理,唯一的问题是安缇纳姆也是穿越者这个猜测,不靠谱的意味实在太浓重了。
他想了片刻,便将这些想法暂时放了下来。
无论如何,得知往日教会的善意本质上来自于安缇纳姆的关注,那么西列斯也稍微松了一口气,并且感到情况更为明朗了。
他早就对安缇纳姆产生过怀疑,而现在看来,这位神明至少表面上的确是善意的,包括往日教会的态度也是如此。
总不可能简单因为他是一名姓诺埃尔
西列斯仍旧想要知道安缇纳姆的善意究竟从何而来的启示者。
而如果真的想要与安缇纳姆直接沟通,那么除开等待着安缇纳姆主动降临启示,更好的方法就是他自己努力提升意志属性,直到可以面见神明。
此外,他也得想方设法与骰子建立某种稳定的沟通,并且努力从骰子那儿问出点什么。他很清楚,骰子必定掌握着更多的信息,并且对西列斯穿越这事儿很有了解。
目标和未来的路径逐渐清晰,西列斯也就慢慢冷静下来。
大概是瞧出西列斯的心情变得和缓了一些,格罗夫纳便笑了起来∶希望您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神明的关注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西列斯心想,是啊,就跟考试的时候监考老师就站在你旁边看你的考卷一样。
他突然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感觉这个对自己开的玩笑反而令他的心情沉重起来。
格罗夫纳转而说∶如果您以后有什么需要,请尽管来找我。既然现在我们已经开诚布公地谈了,那么希望您能明白,我们是诚心为您帮助的。
并且,如果您能提出什么要求,那么我们反而会感到感激这样,我们便能取悦到吾神了。这是我们双方都要能受益的事情。
本质上,往日教会的友善是因为安缇纳姆的要求,而不是因为西列斯本身。
当然,西列斯已经足够成熟理智,他也并不在意这种情感价值。往日教会的确为他了帮助,这才是最重要的。
况且,往日教会的坦诚与善意的确能给西列斯带来巨大的好处,不管是他探寻世界的秘密,还是他在学术上的某些研究。
不过西列斯注意到,安缇纳姆与往日教会的关系是非常单向的。安缇纳姆也不会毫无保留地告知往日教会某些消息。
在某种程度上,这世界的每一个人都生活在迷雾与阴影之中。
他默然了片刻之后,才说∶主教先生,我的确有一些事情需要你们的帮助。
您请说。格罗夫纳温和地说。
您知道普拉亚家族吗
格罗夫纳微微一怔,然后他突然反应了过来∶哦,您是说i旧神血裔
西列斯意识到格罗夫纳果真了解这事儿,他便问∶是的。这么说来,您应该知道琴多
格罗夫纳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说∶我们不用您来您去的,诺埃尔教授。总之,是的,我的确知道琴多。我也知道他最近与你在一起,是你的同伴。
不过我还是得向你解释一句,是因为往日教会这儿也有相关的信息源,所以我才会了解此事。并非故意去关注或者窥视您的日常生活。
西列斯点了点头,他能理解这件事情。毕竟琴多是普拉亚家族的继承人。格罗夫纳知道琴多抵达拉米法城,就像是拉米法商会里的商人们知道琴多抵达拉米法城一样,这是不可避免的信息传播。
格罗夫纳又转而说∶我没想到你已经了解到了旧神血裔他斟酌了一下,关于这事儿我也知道的不多。就我了解,神明只有可能在十分特殊的情况,才会将自己的力量以某种方式传承下来
这相当于切割了神明的权柄,会令神明自身变得弱小。但是,这种事情也的确存在。有一些十分古老的记载与记录
说着,格罗夫纳便陷入了沉思。
隔了一会儿,他又说∶那实在是很古老,可能是神诞纪或者信仰纪那时候的记载,当时人们对于神明的某些力量还没有那么讳莫如深,所以会将某些信息记录下来。
既然你需要,那么我会让人帮忙找找,然后寄送给你。这可能会花上一些时间,不过我会让人尽快找出来。
西列斯向他道谢,随后又问起了一件始终困扰他的事情。他说∶你刚刚提及启示。此前,琴多也跟我说,当普拉亚家族诞生旧神血裔的时候,安缇纳姆就会给予他们启示′。
这种启示,究竟是是什么
一个被他隐藏在这个问题背后的困惑就是,这种启示,与启示者的启示有什么关联吗又或者,与黎明启示会的启示有什么关联吗
没想到你会对这个说法产生兴趣。格罗夫纳说,他惊叹说,您真的十分敏锐。
西列斯不由得一怔。
启示这是我们习惯的用法。格罗夫纳说,用更通俗的话来解释,就是神明的话。当然,神明很少会使用人类的语言与我们交流。
大多数时候,我们只能在平凡无奇的生活中,慢慢领悟到他给予我们的启示
西列斯若有所思,不过,他其实很难从格罗夫纳这种神神叨叨的话中,领悟到启示的真正存在方式。
他十分为难地将这事儿与某些事情类比起来就好像是进行了一次灵性判定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
格罗夫纳继续说∶可能只是突如其来的一丝触动,可能只是我该怎么形容,恍然大悟在往日教会,我们认为这就是吾神给予我们的启示。
或许在外头,人们有其他办法解释这种情况。不管怎么说,吾神的确会以这种方式给予我们启示,告知我们一些做法。
有的时候池也会更加明确地给出信息,比如在您的这件事情上,我就是在梦中恍惚的时候,骤然接收到了吾神传递的信息。
说着,他露出了一个十分难以形容的表情。要让西列斯来说的话,他可能会更乐意使用幸福这种形容词。
格罗夫纳微笑着,他说∶所以,我才十分感激您。就我个人的立场来说,我十分感激您能为我这样一个直接接触吾神的机会,所以,我当然乐意帮助您。
西列斯保持着默然。
格罗夫纳也不以为怪,他转而说∶对了,您还有其他需要寻找的资料吗我想,您日常工作中恐怕需要阅读不少书籍吧如果有找不到的,那也可以来往日教会问问。
一旦说开,格罗夫纳便显得更为殷勤周到了。某种程度上,西列斯感到自己现在仿佛还真的成了安缇纳姆的代行者至少他似乎是被这样对待了。
不过,老实说,西列斯并不喜欢这种本质上不明原因的殷勤。
于是他顿了顿,便缓缓摇了摇头,但是随后他又想起来一件事情,他便说∶关于书籍,暂时还没什么需要的。不过,主教先生,往日教会这儿有关于星之尘矿脉分布的相关记录吗
星之尘矿脉的分布地点吗格罗夫纳微微一怔,您知道星之尘
是的。西列斯坦诚地说,我利用阿卡玛拉的眼镜架,望见了星之尘的真相。
格罗夫纳这才明白过来,他有些意外地望了望那副眼镜架,看起来像是也没想到这眼镜架拥有如此强大的功能。
他转而说∶我明白了,你是想要了解那些旧神陨落的地点吗其实我们对此早已经做过统计,只是从未对外公布过。
你需要的话,我回头会给你送上一份。正好可以与其他的东西一起寄给您。不过,请您不要将相关的信息透露出去琴多是可以的,他
格罗夫纳斟酌了一下说法∶他是特殊的。现世唯一的一个旧神血裔。只不过,他不怎么乐意与我们打交道。
西列斯不由得微微笑了笑。他想,琴多不乐意和任何人打交道。他总是闷闷不乐地、傲慢地把自己与其他人隔绝开来,直到西列斯的到来。
还有其他需要我们做的吗格罗夫纳问。
西列斯想到了目前他正在做的事情,他不禁问∶我想,往日教会应该会调查城内的旧神追随者
格罗夫纳有些惊讶地望着西列斯,似乎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提及此事。他便问∶您是发现了什么吗
是的。西列斯点了点头,他坦诚地说,我注意到达尔文医院似乎在私下做着什么事情,希望您能帮忙调查一下,特别是西城的达尔文医院。
达尔文医院格罗夫纳表现得十分意外,旧神追随者的阴谋涉及到了一家医院,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
他摇了摇头,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随后,他说我明白了,诺埃尔教授。我会让调查品们注意到这事儿的。
谢谢您。西列斯真诚地说。
格罗夫纳确认西列斯暂时没有其他更多需要帮忙的了,便将这几件事情记录下来。
他们之后又聊了聊,这一次的氛围更为轻松了一点儿。他们聊到了康斯特公国,聊到了天气、物流、无烬之地。
格罗夫纳甚至饶有兴致地和西列斯谈及了无烬之地以及拉米法城内最近流行的纸牌。当他提到诺埃尔纸牌这个名称的时候,他才突然恍然大悟一样地瞧了瞧西列斯,并且说∶与你有关
西列斯点了点头,将其中渊源告诉了格罗夫纳。格罗夫纳听得有趣,看起来甚至自己也想打一局。
西列斯因为他这样的态度感到些许奇怪,便问∶这个玩法需要使用纸牌攻击旧神牌这种玩法,会不会引来一些争议
他开始没意识到这一点,后来也没见有人提出异议,便一直遗忘了这个问题。直到面前这位虔诚的信徒也保持着某种感兴趣的正面态度,西列斯才骤然感到了奇怪。
这是个存在神明的世界。人们难道不会因为诺埃尔纸牌的某些玩法感到抗拒吗
旧神毕竟已经陨落了。普通人不会怎么在意这事儿,这只是一场游戏。格罗夫纳说,随后,他又以一种出离冷酷的态度说,至于那些旧神追随者,他们原本就已经疯疯癫癫的了。
就像你调查到的那样,他们甚至将魔爪伸向了一家医院。但凡有些许的理智,他们都不应该这么做,可是他们还是这么做了。
即便没有这样的纸牌游戏,他们也够疯的了。没人知道他们能做出什么疯事。
西列斯不由得想,债多不愁
他因而感到了一种深远的寒意与无奈。
时间将近四点,格罗夫纳说庆典那边已经在准备了,便邀请西列斯过去。从下午到傍晚到入夜,西列斯便一直待在那边,偶尔会回到往日教会这边休息一番。
庆典的内容包括表演、演讲等等,是十分漫长的。西列斯慢慢感到了一点无聊,宁愿这个时候与琴多一起消磨时光,也不愿在寒风中等待着新年的降临。
不过,这毕竟是往日教会的邀请,并且庆典上也出现了不少大人物,所以西列斯也不方便离开。他还远远瞧见了乔纳森布莱恩特,根据主持人的介绍来说。
隔得比较远,他看不太清那位财政大臣的模样。但是,乔纳森看起来的确十分消瘦,总是佝偻着脊背,显得命不久矣。
乔纳森与大公的关系看起来十分僵硬,一整场庆典他们都没怎么交谈。当然,台下欢呼的观众似乎压根没注意这事儿。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西列斯逐渐被这缓慢流逝的时光消磨了耐心。
晚上十点钟,当烟花怦然炸响在天空中的时候,他甚至都感到麻木了。寻常这个时候他已经陷入了沉睡,可这一天他却被迫熬夜了。
大人物们逐渐在这个时候慢慢退场,整个阿瑟顿广场也变得越发热闹。一些民众来到这里,参与进这场狂欢与庆典。他们欢笑并且嬉闹着,放着烟花,跳着舞。
场面逐渐变得混乱而无序,不过也没人在这个时候硬要维持秩序,甚至乐见其成。
西列斯站在人群中,在烟花照亮的天空之下骤然回过神。他捏了捏快要冻僵的耳垂,呼出一口气,然后打开怀表看了一眼,便不由得怔了怔。
这是这一天的晚上十一点二十五分,距离零点的到来还有三十五分钟。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深夜。过去这大半天的时光他都做了什么,他居然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似乎就只是这么无聊地等待着、聆听着、观赏着,发发呆,整理一下笔记上的内容,构思一下小说
这是西列斯诺埃尔教授的跨年夜,这是霉中纪400年的最后一天。他明明置身于人群之中,却仿佛仍旧是孤身一人。
但这里是阿瑟顿广场,距离洛厄尔街32号的马车车程只需要十五分钟。或许人们会在跨年夜的街道上狂欢,所以路况不怎么好,但是二十分钟想必可以到了。
所以,他只需要花费五分钟,在附近找到一辆乐意将他送往洛厄尔街32号的出租马车,然后就可以向他的恋人说一声恰到好处的新年快乐。
这个念头如同疯狂的藤喜,在西列斯的心头生长着。
他的灵魂并不年轻,他整个人如同与浪漫绝缘,他冷淡、严苛、矜持而内敛。可他在这烟花下思念着他的恋人。
他甚至因为这个念头逐渐感到后知后觉的惊愕。他想,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阻止他的退场大人物都散场了,庆典已经结束了。新年即将到来,人们沉浸在自己的狂欢之中。
他明明可以去找琴多。
为什么不
西列斯把怀表放到了口袋里,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前往了广场边缘。他幸运地在附近找到了辆出租马车,加价让这位车夫尽快将他送到洛厄尔街。
他的手指敲了敲怀中的怀表,时间矫正仪式告诉他,时间过去了六分钟。
路况比西列斯想象的更加恶劣一些。人们在大街上欢呼雀跃,与彼此嬉闹。烟花仍旧在天空上不断地炸开着,西列斯知道,零点的时候,会有最多的一波烟花。
那会是最炫目、最漂亮的,而他希望他能与琴多一起望见。
抵达洛厄尔街32号的时候,时间又过去了二十四分钟,比西列斯预计的还要多四分钟。给车夫付钱、下车并且走过去,又花了两分钟。
因此,当他踏进洛厄尔街32号的小花园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十一点五十七分。
还有三分钟。西列斯心想。
他抬手敲了敲门。他有洛厄尔街32号的钥匙,但是他没多想就直接敲了门。他想给琴多带来一个惊喜,但直接开门进去却又没跟琴多说一声,更像是某种意义上的惊吓。
前两分钟,他是如此地迫不及待,认为琴多马上就会来开门。可是,门内却毫无动静。他不禁认为琴多没有听见,或者是已经睡着了。
也或许,琴多根本不在家
这也是有可能的,毕竟西列斯这一次过来,只是突发奇想。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会如此迫切。
他的心情逐渐变得低沉平静。他想,这的确算是一次冲动的行为,不过,他也并不感到后悔。这毕竟是他的琴多,他想。
最后一分钟,他仍旧敲着门,但是动作带上了一点犹豫。因为他感到,自己一直在这儿敲门,似乎会打扰到附近的邻居。不如直接从钱包里拿钥匙出来开门,可他毕竟已经敲了这么久的门。
况且,如果琴多真的听见的话,那应该正在下楼了。
他便停了停,打开怀表看了一眼,发现还有最后的十五秒。
他正要伸手再敲一敲门,做最后的努力,准备琴多再没什么动静的话,自己就直接拿钥匙开门进去。那也可以说是第一声新年快乐,只是显得有些突兀,不像琴多亲手揭开礼物包装盒一样。
但是,突然地,他停住了。因为他好像听见了楼梯的木质地板传来了吱嘎的声音。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怀表,注意到秒针距离最后的终点只差十个小格子。他感到心脏的跳动有些难以忍受。是琴多吗还是他幻听了他不禁这么犹豫地想。
“
西列斯真切地听见了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的脚步声,这让他骤然松了一气。借着烟花与路灯t的光芒,他的目光凝视着怀表上的指针,并且聆听着他的恋人一步步走来的声音。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西列斯感到时间恰到好处。他同时也开始思考自己等会儿的动作和语言,这短暂的准备时间甚至让他产生了些许的紧张,不可避免。
脚步声停在了门后,琴多的手放在了门锁上。门锁开始转动。琴多打开了门,冰冷而厌烦的、看起来像是从睡梦中被吵醒的表情,在看到西列斯的那一刻变成了惊愕与猛然迸发的欢喜。
新年的钟声敲响,骤然爆发的烟花在那一瞬间照亮了天空。西列斯看见琴多的瞳孔中倒映着小小的、繁盛的烟花。他想,或许自己眼中也是一样。
他们的目光中倒映着彼此与烟火。
西列斯微微笑了起来,感到自己的心脏正急促地跳动着。他轻柔地、时间恰到好处地对他的恋人说∶琴多,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