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嗓音僵直,说不下去。
白婉棠明白他的意思死了。
她“哦”了一声,不再提问,专心吃饭,又恢复愉悦轻松的表情,仿佛这些事她只是随口问问,从没有真正在意过。
独孤极唇抿成冷硬的一条线。
他从不屑撒谎,如今却是一个谎接一个谎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手,不会让如今的安宁被打破。
白婉棠又做梦了。
她梦见她在飘着白雪的世界,看到一只受伤的鹤。
她朝他走过去,才发现那不是鹤,是个瘦削的,浑身是血的少年。
她救走了少年,和少年在那个陌生的世界相依为命
她又一次从梦里流着泪醒来,枕下湿了一大片。
她翻过身去,背对独孤极抹去脸上的泪水。
独孤极被这轻微的动作惊醒,抱她腰的手立刻收紧,脸贴到她后颈问“怎么了”
正是黎明,天色仍青黑。
她想他应当看不清她的脸,一言不发,装作又睡了。
独孤极盯着她有些许婴儿肥的脸部轮廓,感受到她枕下蔓延过来的湿意。
他好像正在遭受凌迟。
害怕被宣判死刑,所以每天都要忍受钝刀子剜肉。胸腔里的狂躁,还在烈火一样灼烧着他的理智。
白婉棠连续做了几天的梦。
在梦里,她看到那个和魔祖有牵扯的“白晚瑭”的一生。
那个“白晚瑭”,方方面面和她像。像到她有点分不清,自己是白婉棠,还是她。
梦里的魔祖是独孤极。独孤极怎么会是魔祖,是三界帝君
三界帝君,如今在闭关啊。
她想,这一切当真是梦吧,是她把幻想与现实弄混了。
她脑子里塞满了困惑和梦境,混乱不堪。
神奇的是,那么多混乱且痛苦的梦,也影响不到她的心情。
她照常生活着。
梦开始变得断断续续,让她有一种“那个白晚瑭已经说完了她的故事”的感觉。
直到她无梦了几天,再次做梦,梦见了枫幽
翌日清晨,她从梦中惊醒。
独孤极随她一起坐起,眼下的乌青在惨白的脸上尤为显眼。
他不安地抓住她的手臂问“怎么了”
明明是她做梦,接连几日无法安眠的却是他。
白婉棠看着他的脸,一时之间好像还身处梦中,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和自己恩怨情仇难以算清的人。
缓了好一会儿,她道“做了个噩梦。”
独孤极抱住她,心悬起,“什么噩梦”
白婉棠撒谎道“我梦到都城出事了。独孤极,你继续去下一座城除妖邪吧,我想回都城看看。一来一回最多十天,我就去找你。”
独孤极不答应,“你要回去,我陪你一起。”
白婉棠思忖片刻,应声说“好”。
她和独孤极定于明日一早回都城,今天要和师卓告别。
她睡不着了,一大早洗漱,去了仙祠。
独孤极难得没有一直跟着她,说待会儿去找她。
这正和她意。
至仙祠,她找到师卓,问枫幽醒了没。
枫幽如今寄居仙祠后院,这段时间每天都会在她面前出现,但不会同她搭话。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找他。
枫幽在后院瞧见她,有些惊讶。
白婉棠平静又困扰,进他屋里坐下,将门关上,问道“枫幽,你在广陵见到我之前,认识我吗”
白婉棠离开后,便有魔族自上界赶来,将独孤极要的药送到他手中。
那魔族道“此药只需一丸,便可叫人忘却尘缘,不过是全部。”
也就是说,独孤极若给白婉棠用了这药,待白婉棠醒后,会连他也不记得。
一切都会从头开始。
独孤极神色凝沉,让魔族回上界,抹去魔族留下的气息,收起药去仙祠找白婉棠。
未至仙祠,他瞧见白婉棠同枫幽一起从仙祠出来。
白婉棠神色如常。
枫幽紧跟在她身后,对上他的视线,眸色晦暗。
一瞬间,从心底翻腾起的狂躁,嫉恨,犹如火山喷发,几乎将他吞噬。
独孤极快步上前将白婉棠拉到身后,紧紧攥着她的手腕,“不是要找师卓吗怎么和他一起出来了”
白婉棠淡然地推开他的手,推不动,不悦道“遇见了,就说了几句话。”
枫幽低垂眼眸,白婉棠先前在屋里对他说的话在他耳畔回荡
不回答我也行,我想请你和师卓帮个忙。我要自己回都城,麻烦你把独孤极留在广陵,能多留几日便多留几日。
她不相信他和独孤极的话了。
她要独自回都城,找那几个上界来的修士问清楚“白晚瑭”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