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姨大哭了一通,宣泄了心里的恐惧和崩溃,连带着白棠之前对她的嘲讽也被眼泪冲刷得一干二净。
她既然下定决心来照顾白棠,那要就把自己当成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不要被她激怒,不要再妄想对她动手。
白棠不吃饭就不吃饭,她这么弱,饿不了几天就没力气了,那时候还不是任她摆布。
她绝对是猪油蒙了心才做这么莽撞想要来硬的,论身份论背景,她怎么硬得过白棠。
哭完了,在衣服上擦掉眼泪,把昏过去的白棠挪到床上,然后打水给她擦洗,清理地上的食物残渣。
做完这一切,她小心地靠在床头守着白棠,规规矩矩,不敢妄动。
窗外狂风大作,海浪掀动,别墅里温暖如春,安静祥和,巨大的心理波动之下,心惊胆战之余,许姨没守多久就趴在床上睡了过去。
但这一睡并不安稳,她梦到白棠没有救过来,死了,卫应寒连夜赶到别墅,带着一直升机的警察来抓她,说要把她杀了。
她哭喊着求饶,却没有用,最后因为故意杀人罪被判了死刑。
她在监狱里的时候天天盼着儿子来看她,日夜盼夜也盼,直到她被押往刑场,狱警才和她说,她进监狱的那天儿子就因为还不上高利贷被道上的人乱刀砍死了,儿媳妇被吓得小产,他家最后的一点香火也断了。
她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狱警冷眼旁观,强硬拖着她去刑场执行枪决。
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她的太阳穴,一声枪响,她死了。
许姨吓醒了,抹了把脸,竟然流泪了。
她抬头看着陷在皮毛里,脸色苍白如纸的白棠,呜呜哭了起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杀你,白棠,白棠,你不要和卫应寒说,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我还有儿子要照顾,我儿媳妇已经怀孕了,我要回去抱孙子啊……”
她趴在床头,哭得悲痛欲绝。
她一家的生死都系在白棠一个人身上,她怕,她悔,她更恨。
自己怎么就脑子发懵,下手那么不知轻重。
白棠被耳边时高时低的哭声吵醒,一睁眼就看到许姨那双哭得肿起来的眼睛。
天已经黑了,海上风浪依旧,她浑身都疼,使不上一点力气,更发不出一点声音。
许姨见白棠醒了,一把抓住她的手,“糖糖,你饿吗,想不想吃饭,许姨去给你做饭,你吃一点好不好?”
嗓子里火辣辣的疼,嘴里满是血腥味,白棠说不了话。
“许姨求求你,不要和卫应寒说今天中午的事好不好?许姨不是故意的,许姨知道错了,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好不好?我要回去,我不能让我儿子葬送在我手里啊。”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祈求原谅。
白棠就像一个被揉坏了的布娃娃,只有胀疼难受的双眼还能缓慢转动。
“卫应寒……”她开口,却只有几不可闻的气音。
窗外的海风声音太大,许姨没有听清,连忙凑过去,“想说什么?慢点说。”
却不等白棠再次开口,卧室的门突然从外打开。
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逆着光,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一双眼眸亮如寒星,就如刺破卧室里的黑暗的光束一样让人无法直视。
啪。
卧室四角的射灯都亮了。
白棠被突然的光线刺激得眯起了眼睛,在一片雪白刺眼的光芒里,只能模糊看到他正一步步朝着床边走来。
“卫先生!”许姨惊呼。
白棠下意识睁大眼,想要看清楚他。
同时想要抓住许姨的手,可她却把手收回去,伏在地上对着卫应寒连连弯腰,声音恐惧颤抖,“卫先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求求你饶了我吧……”
卫应寒走上来,抬脚狠狠往许姨身上一踹。
许姨被踹得惊叫一声,侧倒在地,但她不敢挣扎,连忙爬起来再次跪好,“卫先生,要打要骂我绝不反抗,但是求你不要报警,放了我儿子吧……”
卫应寒不解气,又踹了她一脚。
这一脚踹在她头上,直接把她的头发踹散了。
“怎么对我都可以,求你放过我儿子。”许姨哭声凄然。
“滚出去。”卫应寒冷声道。
“卫先生……”
“滚!再让我说第三遍,直接把你扔到海里喂鱼!”
“我滚,我立刻滚。”许姨吓得手脚并用往卧室外爬,中途想要站起来,但腿压得太久已经麻了,根本站不起来,只能爬着出去。
然而一出门,就被守在门口的黑衣人一左一右押着往楼上的停机坪拖。
许姨以为卫应寒要杀人灭口,凄厉惨叫着求饶,但没叫几声,就被捂住了口鼻,再也发不出声音。
“糖糖。”卫应寒走近,在床边单膝蹲下,两手握住她留在被子外的手,愧声道:“对不起,我的疏忽,让你受罪了。”
白棠:“水……”
卫应寒端起床头的水,扶起白棠,小心地喂着她喝。
白棠勉强喝了两口,清水顺着食道一路往下,带走了口腔里的血腥味,也润湿了干涩的喉咙。
“不要为难她。”白棠嘶哑道。
她是故意激怒许姨引卫应寒来的,严格说来是她利用了许姨。
卫应寒心知肚明,但一张脸仍旧拉得厉害,“她的事你不用管。”
白棠是他的底线,许姨敢对白棠动手,就要承担后果,不论她是否承担得起。
“卫应寒。”白棠抓紧他的手,每什么力气,但掐着他的指甲却是她的态度,她定定盯着他,“我不准。”
卫应寒不肯退让,眸子冷厉无比,“她伤害你,差点害死你,她该死。”
“我不准。”干涩的眼睛疼得流泪,白棠却坚持一眨不眨地与他对视。
卫应寒与白棠对视良久,突然低头在白棠手背上蹭了一下,“你会一直这样管束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