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慌地去捞身边的人,卫应寒瞬间从浅淡的睡眠中惊醒,腾的一下站起来,“糖糖,你醒了,别急,别乱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告诉我,想说什么慢慢来。”
他摁下呼叫铃,然后用棉签沾水染湿润她的嘴唇。
守在另一边的白凛也连忙站起来,握住她的手,“糖糖,爸爸在这里。”
白棠嘴唇开阖了好几下才勉强发出一点声音,“看,不,清……”
“看不清。”卫应寒重复,“还有哪里不舒服,头还疼吗?想不想吐?”
白棠大睁着眼,艰难吐出一个字:“想。”
头疼,想吐,但这都比不上失去视觉带来的恐慌。
她能感受到卫应寒正侧耳听她说话,可明明离得这样近,她却看不清他的面容着装,只有一团灰黑色的轮廓。
她去看白凛,他也一样,分辨不清面容与表情,只能从他的语气和声音来辨别他很担心她,很累,熬了很久。
没一会儿,护士来了,简单询问了一下情况,然后叫来了医生。
医生对白棠进行了一番细致的检查,“看不清东西,视物模糊是颅内高压的表现,等病情好转会自行消退的,别太担心。”
医生走了,护士给白棠换上新的药,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离开了病房。
白凛握着白棠的右手,差点喜极而泣,“糖糖,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吓死爸爸了。”
白棠握了一下白凛的手,嘶哑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下次可不能再这么不把身体当回事了,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要记住,一定要告诉爸爸。”白凛哑着嗓子说:“爸爸不想再见到你进医院了。”
白棠缓缓摇头。
如果可以,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白凛考虑到白棠还头疼,没多说什么,提着热水壶去热水房接热水,在病房外把好消息告诉秦奶奶。
秦奶奶在医院熬不住,因为腰疼先回去了,顺便照顾一下几天没有人陪的嘟嘟。
卫应寒从白棠的左手边换到右侧,牵起她的手,缓慢而郑重地吻了一下,“你睡了三天了,今天是第四天,终于舍得醒了。”
白棠动了动手指,微弱地回应他的吻,“什么时候来的?”
“你睡下就叫不醒了,下午来的。”
“吓到你了。”
卫应寒闷闷嗯了一声,小说说:“以后别吓我了。”
“我尽量。”白棠道:“爸爸有没有怪你,别听他的,不怪你。”
卫应寒勾出了一点笑意,为白棠一醒来就记挂他的处境而欣喜。白棠不爱他,却总是表现得很在乎他,论身份和距离,他是白棠真正意义上最亲近的那个人。
他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背,“没有,就算有我也不会在意的。只要你能快点好起来,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白棠弯了下嘴角,稍纵即逝,“睡一会。”
卫应寒把白棠的手放到被子里,“睡吧,我守着你。”
“等你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这医院的这些天,白棠一直在重复一个梦。
她站在冰天雪地的旷野,四周寂寥,孤身只影,漫天大雪迷住她的双眼,令她无法分辨方向。
耳边却一直传来卫应寒的声音,他告诉她,别怕,一直往前走,走下去,很快就能看到出口。
她追随着声音一路向前,跌倒,爬起来,又跌倒,继续爬起来。
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她终于走出了大雪的范围,一睁眼,世界骤然明亮起来。
白棠被强光刺得眯起了眼,默默流了会泪,就发现自己能看得清东西了。
她躺在床上,对面墙壁上的电视机正在播放晚间电影,主角的嘴动个不停,却没有声音,病房里很安静。
头疼缓解了不少,胃袋也很安分,不知道又睡了多久。
她朝病床边看去,一左一右趴伏着两个人,左边是面对着她的卫应寒,右边是用后脑勺对她的白凛,都睡得很沉,没发现她已经醒了。
只有失去过视力才能意识到清晰的视线有多么宝贵。
白棠没有惊动他们,近乎贪婪地打量着四周的装饰和事物,最后目光落在白凛的后脑,似乎只是几天,他脑后和鬓角就多了好多白发,和黑发混在一起,显得很憔悴。
“糖糖。”卫应寒轻喃。
白棠看向他,他没有醒,只是说梦话。
白棠心中微动,缓缓抬手落在他的脸颊上。
长胡茬了,有点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