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把话说得很明白，“但具体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得看你的大脑损伤程度和老天爷的意思了。”

白棠整个人都凉了。

心脏一直坠，一直坠，坠不到底。

她变傻了。

不是玩笑话，她是真的变傻了。

拍了片，医生又向她讲解了她的病情，然后给她开了一大堆为脑细胞提供营养的药物。

白棠回到家，要哭不哭，想指天大骂命运弄人，又怕骂了之后不止傻了人都可能没了。

她变成了曾经在新闻里见到会心生怜悯的人。

秦奶奶见她脸色难看，忍不住询问她复检结果怎么样。

白棠不知道该怎么说。

医生没有把话说死，只说记忆力减退是比较幸运的后遗症，但他没说，大部分脑膜炎后遗症是出现认知功能障碍，还容易合并癫痫发作、肢体活动障碍等后遗症。

她得随时做好哪一天一觉醒来就认不清人，癫痫发作或是活动困难的可怕局面。

秦奶奶被她的表情吓了一跳，“怎么了，医生怎么说，还没有好吗？”

白棠艰涩出声，“好了，就是要吃好多药，我讨厌吃药。”

秦奶奶闻言松了口气，把她手里那袋子药取下来，“这么多药，这是当饭吃啊。得吃多久？”

“补脑的，能一直吃最好。”

秦奶奶也皱起了脸，难怪白棠这么抗拒，换她她也抗拒啊，这么多药，身体怎么受得了。

可是没办法，医生让吃就得吃。

秦奶奶心疼地摸了摸白棠的脑袋，“今晚秦奶奶给你做好吃的，吃得饱饱的再吃药。”

“秦奶奶，今晚做菠菜和南瓜吧，我想吃了。”叶绿素和β胡萝卜素是补脑的好东西，食补吃起来。

“好，都听你的。”

白棠出了医院就把检查报告扔了，只希望这些药和食补给力一点，别让她傻得太过分，不然她可能瞒不住。

不过这场病带来的后遗症的严重程度远超白棠的想象，起先她只是觉得记忆力不如以前，看书写字和日常反应力没什么差别，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竟然发现她无法再保持专注。

一节45分钟的课她能走神十多次，一篇课题论文要写一个星期，和人交流也会时不时一片空白，只知道对方的嘴在动，却没有声音和反馈，就好像脑子里的信号接收器和处理一起坏了。

“糖糖，你怎么又走神了，我和你说话呢。”钟瑶不停地在她眼前挥手，声音也越来越大，试图把她从发呆的泥淖中拽出来，“糖糖，糖糖！醒一醒，被走神啦。”

白棠浑身一抖，猝然清醒过来，“你说什么？”

“你这两天到底怎么了？”钟瑶奇怪地看着她，怀疑又担忧，“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看你老是走神，说着说着话你就愣住了，喊半天都喊不应。”

白棠拍了拍脸颊，加速清醒，“没事，你刚刚说什么？”

“我已经说了三次了。”钟瑶耐着性子说：“刚刚群里发通知，咱们的英语调研报告改到下午交，你写完了没有？写完了就给我，我去交到隔壁。”

班里分了男女学习委员，女学委管的是女生宿舍这边的作业交收，有时候通知下得急就会到寝室来催作业。

“写完了。”白棠把报道给她。

钟瑶一看题目，“不对啊，糖糖你写错了，这是之前的调研主题，后来老师要我们换了另外一个。”

“是吗？什么时候换的？”白棠完全没有印象。

“上周上课的时候说的，你不是还记下来了吗？”

“有吗？”白棠问钟瑶，也是问自己，改了吗？记了吗？她怎么完全没有印象。

钟瑶见白棠一连茫然，皱紧了眉头，“不管那么多了，你这个写错了，赶紧重写一份吧，反正格式在这，换汤不换药，数据新闻什么的随便编一下，反正老师又不会一个一个去查，你英语好，半个小时就能搞定。”

白棠慢半拍地问：“新主题是什么？”

钟瑶把自己的报告拿给她，“给你参考。”

白棠打开电脑，找到之前的文档删除重写。

白棠觉得她的身体和脑子似乎分成了两个独立的个体，一个无法执行，一个无法接收和反馈，又或者脑子里乱哄哄的没有一句是关于课题报告的。

她在电脑前枯坐了一个小时，才勉强敲出了两段混乱的导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