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撑着额角的手腕猩红袖摆微微垂落,露出一串黑木佛珠,佛珠似乎戴了很多年,有种温润的光泽,余娇略微诧异,这人竟真的虔心信佛。
程英注意到余娇的目光,微微一晒,放下手,宽阔的袖摆遮住了那串佛珠。
“杀孽多了,难免要畏鬼神。”
这话从程英嘴里说来,实在不可信。
可偏生余娇是见过他去莲溪庵拜佛的,跪在佛像蒲团前的程英,余娇见过,一脸虔诚,似乎与这大千世界的任何一个普通人都无异。
求神求佛皆是因有所求,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程英,所求又是什么呢?
为了权势?他一个阉人应不会想要谋朝篡位,所以余娇百思不得其解。
却不知从来情字无解。
誰又想过,那些身体残缺的阉人不是生来有疾,若不是做到程英这个位置,无人会畏惧一个卑贱的阉人,不过是最低贱的奴隶罢了。
可在为奴成阉人之前,他们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
许是饮了酒,程英今日意外的像个寻常人,刚认了义女便迫不及待的享受为人亲长的乐趣,他偏过头,看了余娇一会儿,便凑近她,低声指使余娇去给他熬醒酒汤。
这宅院下人不知凡几,小厨房自会备着醒酒汤,哪里用得着余娇亲自去煮。
但余娇是被他指使着剥过石榴的,知道这人兴许就是有这个恶趣味。
所幸他还知道顾忌余娇的面子,厅里众人并不知他们说了什么,就看见余娇起身跟着一个女婢出去,大多只会以为她去更衣。
杨寄燕偷偷的盯着余娇纤细的背影看了又看,脊背生寒,狠狠的攥紧了手中的帕子,但凡涉及余娇,所有的事便与前世处处不同,前世京中没有刘家三女,更不用说程英认她做义女。
她原还想借着梁无双攀上程英,借助程英之手,成全她与余启蛰的婚事,可如今全都乱套了,余娇这个女人总是能使她的谋算横生枝节。
她转过头给黛碧使了个眼色,黛碧便悄悄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