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路上行人寥寥无几,此时大多数人还在睡梦中,街道上冷冷清清。一辆灰色的马车打破了这份宁静,车轮轱辘辘的出了城门向城郊驶去,经过处扬起一股灰尘。
马车的速度极快,风掀开车帘一角,只见车上坐着一位眉清目秀的女子。她身穿平民百姓用的棉麻布衣,除了挽起一头乌黑秀发用的木簪,其余无一件首饰。她看起来和寻常妇人并无两样,此人正是太子的良媛,白幼珊。
她记得在东宫的最后一日,自己正在摆弄着桌上的花草。内室的竹帘被太子妃掀起,竹帘微微摆动,带来滚滚热气。
“白良媛好兴致!”李燕从殿外走了进来。
“外头天气正热,娘娘快来这边坐。”白幼珊放下手中的剪刀请她落座。
李燕笑着没说话,坐在太师椅上看了她一会,才道:“白良媛,本宫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以死谢罪,二是听从本宫的安排,本宫给你一条活路。”
白幼珊目光微闪,用平日里恭顺的语气问:“嫔妾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么?”
“本宫既然来了,就不是来跟你打哑迷的,陛下中毒一事是你做的。”李燕直接用的是陈述句。
白幼珊面不改色,唇边勾起一抹微笑:“姐姐说笑了,陛下中毒之事不是钱昭训做的吗?她在天牢里供认不讳了,陛下已经赐她死罪,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咱们现在说的是别人不知道的事情,若是你想变成人尽皆知的事情也可以,那本宫就先行离开了!”李燕站起身来准备走。
“娘娘…”白幼珊犹豫着想挽留她,又不知从何说起。
李燕回头看着她的眼睛:“白良媛,本宫没有召你去芙盈宫,而是直接来这里找你谈,已经诚意十足了,替人收拾烂摊子收拾得这么尽心尽力,也没谁了吧?”顿了顿,她道:“该说的我刚才已经都说了,白良媛是聪明人,何去何从你自己拿主意。”
白幼珊看了看自己鞋面上的绣花,犹豫半晌才艰难的开口:“那钱采薇无亲无故,因父亲为皇后一家当替罪羊落得个家破人亡的境地,她心有不甘才主动为六王卖命,可我不一样!”
李燕用手拨了下她刚才摆弄的花草,道:“你怕我处理不好连累了你的家人?”
“是…”白幼珊大方的承认,既然卧底的身份已被发现,她就不用装了。
“若是这宫里因意外走水,火灭之后在你宫中发现一名烧焦的女尸,面目全非,从此你远走天涯,这样的结果可好?”李燕把昨夜里自己想到的办法说出来。
白幼珊眼眶湿润,她心里仍放心不下:“可是这样就再也见不着我阿爹阿娘了!周煜恒即便大发慈悲放了他们,他们以为我死了也定会伤心欲绝!”
“世上本就没有两全法,只有你死了他们才可能安全不是吗?不然你以为在这东宫里就能善终吗?”
白幼珊眼里留下两行清泪,她瘫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道:“若我走了,你能保证我阿爹阿娘活命吗?”
“可以!”李燕答。周煜恒不至于狠心杀两个没用的人质,再不济还有谢蓉筠呢,她只要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都能解决了。
白幼珊睁开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娘娘,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帮我?”
李燕转身离开,掀开竹帘时留下四个字:“恻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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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呀,装逼好累!李燕出门以后就摸摸自己扑通扑通的小心脏。她这是在做好事吗?好像不算,只是不想看见一条人命陨落罢了。
当天夜里,东宫内不慎走火,白良媛居住的寝殿被烧毁,留下一具烧焦的女尸。经查是烛火不小心点燃了被子,床上熟睡的“白幼珊”还没来得及跑出门外就被烧死。
“表姐,那具女尸从何而来啊?”谢蓉筠有些胆怯地问李燕。
“因病去世的妙龄少女,花高价买的!”李燕拿起一颗杨梅放进嘴里。
谢蓉筠露出钦佩的表情,她记得表姐以前胆子很小的,而且心思单纯,做事有些冲动,如今看来,也不尽然嘛!
李燕忍不住问:“周煜恒欠你多少钱啊,你这样坑他?”好不容易安插的眼线就这么被她这么除掉了,周煜恒若是知道这消息得吐血。
谢蓉筠这种白莲花一生气就知道虐自己,她紧咬着唇:“我也不想的…”她希望大家都相安无事。
李燕叹了口气,谁都想两全其美,可是不一样轻重的东西怎么能保持平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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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外,马车还在轱辘辘的继续行驶。待行到一个土坡上时,前方传来一阵乌鸦的嘶叫声,随后树林中的鸟儿扑腾着翅膀飞向空中。
车夫连忙拉紧缰绳,让马儿停下来。此时,面前有三两个持刀黑衣人拦住了去路,回头一看,背后也有黑衣人围了过来。
车夫顿时六神无主,还没想到对策,就已经咚的一声倒下,连求救的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
“怎么了?”车里的白幼珊感觉到马车突然停下,便伸出头来问什么情况,却没有任何人回答她。
“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