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司机收了他几张红票子,看过他的工作证后,配合警方查案的热情一触即发,不到十五分钟就把楚行云送到了三辅路大夜场。
这片圈地面积三条街的夜市一如既往的热闹,一座小小的街心公园为辐射,中心是稀松平常的饭馆店铺,而外|围一带全是消费等级低阶的娱乐场所。
他试着给孙海打电话,意料之中,孙海不接。于是他抬腿走入一家临街的火锅店,这个火锅店每天招待的几乎都是同一批人,其中不少人还都见过他,他一进门,一个彪壮的光头男人就热情的拉他坐下喝酒。
据他所了解到的情况,孙海人缘不好,贪财好色还爱吃独食,和这些人都是酒肉朋友,逢场作戏,所以打听孙海的行踪完全用不着掩人耳目。
楚行云顺势在他旁边的空座上坐下,推开他递过来的啤酒瓶,丝毫不迂回的问起孙海。
光头眼睛里斜着一层奸佞的光,油腻腻的往他身边凑过去,话里话外把孙海‘兄弟啊兄弟’的叫,虚与委蛇的往话题边缘剐蹭,就是不正面回答问题。
楚行云一边听他吹牛逼,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把仅存的一小叠现金全掏出来拍在桌面上,然后又把沾着一层油光的啤酒瓶又推远了些,笑道:“这顿饭我请了。”
光头见了钱,也不敢再矫情,立即把孙海的行踪卖了。
“百乐大世界,楚队长去碰碰运气吧。”
一秒钟都没有耽搁,楚行云得到线索起身就走,走了两步又折回来,从正在点钱的光头手里又抽出两张红票子,笑的人五人六的:“给哥们留点打车费。”
百乐大世界是三匍路最大的KTV夜总会,装修的城乡结合部暴发户风格,接待的也是自以为有钱,其实没多少钱,和明明没钱偏要装的自己很有钱的客人。
十分钟后,出租车就把他送到了目的地,楚行云在下车之前给陈智扬发了一条短信,只有了了五个字——百乐大世界。
百乐大世界的生意很惨淡,都被斜对面新开的舞厅抢了客源。一楼大堂里只有了了几个穿着艳丽又轻薄的姑娘坐在一张黑皮沙发上,拿着小镜子检查自己的妆容。
楚行云一露面,就引起几双隐藏在精致眼妆后的眸子打量,姑娘们用堪比超市扫码机的眼力上下把他扫视一遍,很快得出一个结论,长得倒是挺帅,可惜没钱。
楚行云站在门口也扫了她们一眼,随后径直走到收银台前,出示自己的证件,然后找出孙海的照片给前台姑娘看:“见过这个人吗?”
这种声色场合的工作人员都见过‘大世面’,小姐和客人经常被举报藏|毒吸|毒而被警察带走,并且扫黄缉毒警时不时就会借着‘检查消防安全’的理由而登门,所以面对警察的问询对他们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
前台姑娘看了一眼他手机里的照片,很快认了出来:“见过,这个人前几天总来。”
“前几天?今天没来?”
前台摇摇头:“没有。”
楚行云揣起手机又问:“他找的姑娘是谁?”
虽然同在这种场合上班,但是不做皮肉生意的职员和那些贩卖青春和美色的姑娘们还是有着差别。或许在含蓄内敛又假正经的国内,无论经过多少次的改朝换代,‘青楼娼|妓’和‘良家妇女’之间的对立关系始终存在。无论时代如何发展,眼下物欲横流的世界多么无可救药,顺应时代发展顺应时代需求而繁衍不息的这些美丽产物都会受到不平等的待遇,这种不平等存在于社会关系,和人与人的认同感之中。
他也曾参与过银江市内的几次大规模的缉毒扫黄,或许是他见的太多了,所以他并不觉得性|工作者和其他工作者有什么分别,但是前者却是法律和道德的严打对象。
此时,楚行云在这位前台女孩儿眼中又看到了女人对女人的轻蔑和鄙夷。
随她的眼色示意,楚行云回头看向坐在大堂里的几位女孩儿,其中一个穿着抹胸包臀裙,边抽烟边在按手机的长头发女孩儿就是前台指给他的目标人物。
据这个女孩儿说,她和孙海是熟人,但是孙海却不是常客,孙海拮据又小气,总是想方设法的把她约出去,很少来到她的工作地点消费酒水,但是今天之前一连两天他都带着成捆的现金定了一个包厢,豪奢做乐。
“他今天没来?”
楚行云问。
“没有,他说会来,但是都这个点儿了,估计今天不来了吧。”
楚行云略一沉默,又道:“你给他打个电话。”
女孩儿扬起妆容浓重妖艳的脸庞,因画着眼线黑溜溜的眼睛显得格外有神,慵懒又漫倦的姿态非常的性感,清凌凌道:“打了,他不接。”
孙海不接他的电话尚有情可原,但是连‘相好’的电话都不接,看来情况已经按照他料想的复杂状况发展了。
“他住在哪里?”
女孩有些厌烦的翻了翻眼睛,道:“不知道。”
楚行云不动声色的看着她,轻轻扯起唇角,露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容:“你说他很抠门,而前两天都跟他出去过夜,既然他抠门,订酒店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除了把你带回住处,还会是哪儿?大街上吗?”
说着,他语气一沉,话语间极有威慑力:“我不想找你的麻烦,如果你不配合的话,现在就跟我去公安局做尿检,我怀疑你们聚众吸|毒。”
在他威逼之下,女孩儿迅速的屈服了,也摆出认真的态度,道:“不是我不配合,是他住的地方不好找,一条巷子套一条巷子,我去过两回,差点没转出来。”
“你是说,他住在白苹洲?”
“就是那个破地方。”
银江市经济虽然发达,但也不缺个别地区发展缓慢,甚至被经济滞留。白苹洲就是东城区最有名的‘城中村’,堪比西城区的‘湖西巷’。其中居住人口繁密,大多是来此务工的外乡人,或者一直没有等到拆迁的本地居民,治理也是混乱不堪。
白苹洲面积很大,没有准确的地址找一个人的确不容易,于是楚行云向女孩儿走了两步,掏出身上仅剩的一张百元钞,对她说:“这是定金,你带我找到孙海的住处,尾款明天结清。”
女孩儿刚才被他吓住了,即使他给的劳务少的可怜,此时也不敢微词,于是拿起自己的手包,跟姐妹们打了个招呼,和他一起走了。
楚行云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直奔白苹洲。
穿过一条窄街,司机把车停在一个十字路口,邻着电线杆的路边,扭头对楚行云说:“里面的路不好走,你们在这儿下车吧。”
预感到这一趟多半赴险,他没有让女孩儿下车,而是问她详细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