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雪莹嫣然一笑,说:“述言,这位是刚从香港来的杨汝华先生!”接着转向那位少妇,说:“这位是杨汝华先生的夫人岳小蝶女士,杨先生和岳夫人都是我哥哥在美国时的好友!杨先生、杨夫人,这位就是我先生陈述言!”
陈述言见杨汝华戴一副眼镜,长的文质彬彬,但透过眼睛,双目炯炯有神,闪烁着聪慧的光芒;岳小蝶着一袭淡紫色礼服长裙,长得妩媚娇艳、雍容典雅;和傅雪莹站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妙的组合,如果说傅雪莹像一朵圣洁幽雅的百合,岳小蝶就是那支热烈绽放的玫瑰。
陈述言抱着歉意的微笑,说:“俗务缠身,让二位久等了!”和两人一一握手后,一一坐下后,杨汝华微笑着说:“至江南以来就闻述言兄大名,是何等精明能干,是何等潇洒非凡,仰慕之心可谓早已有之,如今得以一见才知传言哪能形容述言兄风采之万一呀?”杨汝华所说并非夸大之词,陈述言英俊潇洒的外表和聪睿刚阳的气质的却拥有让人心仪折服的魅力。陈述言爽朗一笑,说:“过奖、过奖,杨先生才称得上精明潇洒呀,敝人俗子一介,何来之风采!能识得杨先生应是我的荣幸才是呀!”众人听他们相互恭维的话,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顿了一顿,陈述言说:“既然是雪莹兄长好友,杨先生来此自然不必见外,杨先生家在香港,来此目的是?。。。。。。”杨汝华刚要回话,陈立轩咳了一声,接过说:“哦,述言,是这样,杨先生虽是香港人,但祖籍却是江苏吴兴,是我们纯粹的老乡呀!杨先生是从上海过来的,带来了雪莹兄长的一封信,你先看一下。”说完拿起茶几上的信,陈述言起身接过,信已拆开读过,看了看信封,是写给父亲的。抽出信笺,是这样写的:伯父鉴上:今吾好友汝华拜访,本应吾辈陪之拜上,但怎奈家父旅美外未归,诸多事务不得开身,不敬之意尚请伯父谅之一二!
汝华乃吾之好友,今日拜上,实为兴办实业之事。汝华之父乃香港商界名人,虽身居海外,但拳拳爱国之心常挂,常因未能兴家乡实业而憾,汝华自幼理解其父之心,今学业有成,纵观国家几经涅槃,列强之虎视眈眈;实为国运而忧,遂弃家之安逸,意以己之微薄之力效与乡;兴教育而创实业,此等心胸令吾辈汉颜自愧。
汝华祖籍虽此,却无亲人;伯父乃地方之风云人物,此事还仰仗伯父促成;至于此中细节,汝华面呈,伯父若能对之股份参与一二,自是珠联璧合,大事定成!
礼!
侄:扬剑拜上!
陈述言读完信,缓缓把信笺装入信封,看了一眼陈立轩,说:“扬先生之大志真是令人钦佩,但不知扬先生具体打算是?”
杨汝华淡淡一笑,说:“兴家乡之教育,是家父多年之宿愿,大家都知道,今观世界诸国日益强大,而我中华配受欺辱,且不说英、法、美、俄,就连日本弹丸之国,也对我虎视眈眈,究其原因,他们的强大有良好的教育作基础。所以家父愿出资在南京建一所学校,从小学到中学,学习他人之长以补己之短,增加地理、历史、物理、化学等,如果局势稳定并可能的话,以后家父还有建大学的想法!”
陈述言听完,爽朗大笑,抚掌赞道:“好!好!好!贤父子的爱国热忱令人可敬!若多几个扬先生父子这样的人,何愁我中华不兴!讲得好,讲得好!”
杨汝华摆摆手,笑着说:“陈先生言重了,作为炎黄子孙尽些微薄之力,又何足挂齿呢?”顿了一顿,杨汝华接着说:“至于创办实业吗,是我个人想法,但已得到家父首肯,又和扬剑兄仔细推敲过,觉得虽有一定风险,但与国、与私都是有好处的,所以今日特来请教陈老先生和陈先生!”
陈述言觉得杨汝华思路新颖、沉稳谦逊,很和自己的胃口,忙说:“请教谈不上,扬先生请说”
杨汝华看了一眼一直不语的陈立轩,说:“若以局势而论,当今的确不适合创办工业,但这又是一个很大的机遇,所以思之良久,还要试上一试。我想在市郊建一座冶炼工厂,冶炼钢铁,成立股份公司。据我了解,现在国内钢材长期短缺,所以其盈利性是毋庸置疑的;说实话,所欠缺的不是资金的问题,而是……而是象陈老先生这样能稳定一方人物的参与!”
陈述言听了杨汝华的话吃了一惊,原以为杨汝华此来目的是为了借贷,想不到确是要求他家入股,虽然钢铁生意好做,但陈家祖传的规矩是:只要干这一行,就不参与其他商业活动!看了看陈立轩,见他没有任何表情,看得出在自己来之前父亲还没有拒绝。微微一顿,遂微微一笑,说:“扬先生的好意我和家父会仔细考虑的,看来扬先生和夫人准备久居南京了,这可为这座古城增光不少呀!”杨汝华说:“是呀,我的根就在这里呀,我已经在虹口路购置了居所,陈老先生和陈先生如能光临寒舍,将为寒舍增光不少呀!”说完,又对陈立轩说:“陈老先生,入股的事情老先生先考虑一二,我将耐心等待!”说完站起身来从身侧的沙发旁带来的礼包中抽出一卷轴,剥去包装纸张,是一幅画。杨汝华双手托起走到陈立轩面前,说:“久闻陈老先生酷爱字画,今日到来不曾带的其他礼物,区区薄礼请老先生笑纳!”陈立轩忙站起身来,说:“扬先生何必客气,我们既是老乡,先生又和扬剑交往甚深,我怎好收此大礼!扬先生心意我领,礼请收回!”杨汝华一叔,号叟,晚号石头陀,又号东郭老农,钱塘人。生于明神宗万历十三年,卒于清康熙三年。蓝瑛一生以绘画为职业,曾漫游南北,饱览名胜,眼界开阔,因而不断丰富了创作内容。他的传派,直接继承衣钵的有蓝氏一家子孙,如蓝孟、蓝深、蓝涛等,弟子刘度、冯、王奂等都各有成就。明末同时和稍后的如陈洪绶以及金陵八家等著名画家,也都受他的影响。蓝瑛绘画特点较明显的是用笔有顿挫,以疏秀苍劲取胜,故落笔纵横奇古,风格秀润。他的画风是从多方面变代出来的。晚年作品渐趋苍劲疏宕。画风又有多种面貌,有些作品笔墨含蓄隽雅,有些作品青绿重设色,画法工细,色调浓丽,愈老而愈工。晚年他的笔法益苍劲,颇类沈周。他兼工人物、花鸟、兰竹、俱得古人三昧。他虽力追古法,但能融会贯通,自成风范,对以后的明末清初绘画影响很大。
陈立轩抚弄画卷,啧啧赞叹,他藏画虽多,蓝瑛作品却不多;他曾多方寻求,但总是得不到真迹,没想到今日得来全不费工夫,凝视良久,越看越爱不释手,赞叹说:“好画!好画呀,杨先生这礼也太重了,我恐怕……!”杨汝华笑着说:“,这画在我手里就是废纸一张,老先生又何必再客气呢?”陈立轩哈哈大笑,卷好画,说:“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只怕是受之有愧呀!哈哈哈!”杨汝华见陈立轩收下了画,满意地松了口气,由从礼包中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方盒,走到傅雪莹面前,说:“少夫人,我和扬剑兄可以说是莫逆之交,不分彼此,讨大地说,我比你长一岁,叫你声妹妹,你不介意吧,所以哥哥这小小的见面礼,你不会让我下不来台吧!”
傅雪莹嫣然一笑,说:“素来听兄长谈及先生和夫人,每每说起,倾慕之情溢于言表,足见和先生交往之情,今日此时此地有缘见得先生及夫人,心已足矣,且闻先生及夫人好和佳期不过百日,尚未聊表恭贺之意,倒叫先生和夫人以礼相待,实是惭愧!”随即对站在沙发后的贴身丫环紫嫣说:“紫嫣,把我给客人准备的礼物拿上来!”紫嫣应了一声,从西侧靠墙的桌子上端起一个托盘走了过来,托盘上也是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盒子正面用红绸扎成一个‘心’形的蝴蝶结,煞是精致华丽。傅雪莹缓缓地从托盘拿起盒子,对杨汝华和岳小蝶淡淡一笑,说:“小小心意,就当做给先生和夫人新婚之喜的小小心意,祝二位同心永结!”杨汝华和岳小蝶互相看了一眼,岳小蝶接过礼盒,杨汝华笑着说:“好!好!好!扬剑兄有如此佳妹真是福气呀!我这小小意思这回你该不会推辞了吧!”傅雪莹微一沉吟,淡淡一笑,说:“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了。”接过礼物,放到紫嫣的托盘中。
杨汝华转身对陈立轩和陈述言说:“陈老先生、陈先生,今日打扰了,所提之事还望考虑一二,我们还有一点其他小事,这就告辞了!”陈立轩说:“既是如此,那我们就改日再叙吧。先生所提之事十日内会给先生一个答复的!”
看着杨汝华的汽车驶出陈府,陈立轩缓缓地说:“此人好大的手笔呀!”陈述言和傅雪莹并肩而站,都没有说话,三人回到客厅,陈立轩来回踱了几步,看了看案上的那幅《松壑高秋图》,说:“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社会环境,香港都要胜于这里百倍,他又何至于选这兵荒马乱的大陆呢?”陈述言微一沉吟,说:“香港的确是东南亚文化金融中心,但限于地理环境,英国政府已经禁止包括冶炼在内的重工业发展,而钢铁的需求莫说在国内,就是在全世界都是极缺物资,其利润自然客观了。所以他来此办厂也就可以理解了。”陈立轩‘哦’了一声,却没再说什么,来回走了几步,见天色已晚,说:“看来要好好考虑考虑了,我们吃饭去吧!”
陈家有两个餐厅,前宅的大餐厅一般不用,只是宴请宾客使用上几次;陈家的家人都在后宅的小餐厅用餐,厨房在前宅后段靠近花园的地方,饭菜做好后由丫环送到后宅的餐厅去,这座小餐厅建在后花园尾端,不远处就是错落有致几所苏式阁楼,是陈立轩和五位夫人各自的住所,而陈述言和傅雪莹的卧房和这群阁楼距离二百米之余,花远东侧尽头是那座五十米左右椭圆形游泳池,池子周围十米是天然红色大理石铺就的地面,远远观之,就像一潭晶莹碧水镶嵌在火红的云朵中,让人陶醉欲投其中;后是一座白色的欧式圆顶建筑,这是供游泳完毕洗浴的浴室。周围是翠绿的草坪围了约二十米左右,中间有几条用各色鹅卵石铺成的弯曲小径,把草坪隔成了很多不规则的形状,但看起来却有种妙不可言的自然感官;草坪尽处是一座很大的假山,不高却很宽长,上面种满了竹子;一座白色欧式小楼倚山而建,这就是陈述言和傅雪莹的温馨住所!当然,这种格局所营造的整体美感都要归功于傅雪莹的精心设计!
已经快到气点钟了,整个陈府后宅已是灯火通明。陈立轩和陈述言夫妻刚进了餐厅前的月亮门,就听见小少爷陈述宇喝了一声“着”,而服侍他的丫鬟青梅惊叫了一声。陈立轩一看,一个皮球正向自己飞来,他本能地一低头,‘啪’的一声,皮球正好砸在他的后脖颈上。陈述言顺手接住弹过来的皮球,说:“述宇,不要调皮!”陈立轩伸伸脖子,用手拍了拍笑着说:“述宇,你是不是看你老爸这几天颈椎病没犯看着不大舒服呀!”丫鬟青梅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陈述宇却朝陈述言跑去,说:“哥,今天给我带什么好玩的了吗?”陈述言笑了笑,说:“非常不好意思,你个我今天实在没空上街,下次吧!”陈立轩温和地拍了拍他的头,说:“你不要光想着玩儿,吃晚饭我可要考你的功课哟。”陈述宇刚刚十岁,正值顽劣之际,听到功课两个字就嘟起嘴,眼光一瞥看见陈立轩左手拿着那幅《松壑高秋图》,笑着说:“爸爸,你又得到什么好画,我来欣赏欣赏吧!”说完就去夺画。陈立轩慌忙举起,笑着说:“这幅画要是让你抢了去,我还不如让你的皮球砸几下舒服!”陈述言和傅雪莹都再忍不住笑了起来!
长形的大餐桌上开始摆上丰盛的晚餐,在辉煌琉璃的灯光下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五位夫人正坐在四周的沙发上喝茶聊天,一片笑语嘤咛。见陈立轩他们进了厅门,楚馨兰首先站起,娇笑说:“你们可算回来了,再晚一会儿,我们决定不等你们了。”楚馨兰从来就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从不避讳任何人,否则,她当初也不会因自己的心直口快而输给陈立轩。陈梦婕站在李香屏的沙发后也附和着说:“哥,嫂子!来了什么重要的客人,聊得吃饭都忘了,不说别人,我和五娘可要受不住诱惑了!嘻嘻!”李香屏喝斥说:“看看,在长辈面前前你还有样吗?不许没规矩!”陈梦婕嬉笑着朝楚馨兰吐了吐舌头。众人都笑了起来,陈立轩笑着说:“好!好!耽误大家吃饭了,我认罚,大家说怎么个罚法。”陈述宇这是靠在秀娘跟前,闻言一本正经地说:“我已经替大家罚过爸爸了,我看下次爸爸无论如可不会让大家等这么长时间了。”说完忍不住嘻嘻笑了起来。陈立轩摸了摸尤自有些麻木的脖子,苦笑着说:“无论如何都不敢了。”
长形的餐桌上,陈立轩坐在中间,对面居中的位子本来应周挽筠坐在那里,但她和四位夫人依次坐在左边,这说明五位夫人之间没有保持特殊的距离。右边依次是陈述言、傅雪莹、陈梦婕、陈述宇还有女管家秀娘。秀娘原是秦素素的贴身丫鬟,原名沐秀婷,比秦素素小一岁,随秦素素一起来到陈家,不但人长得如其名一般秀雅绝伦、亭亭玉立,而且聪慧好学,久而久之,琴棋书画样样皆能让秦素素惊讶不已,秦素素对她十分喜爱,宠爱有加。秀娘到了婚嫁年龄后,秦素素曾想给她找一个很好的归宿,但秀娘却一口否决,说她这一生都不会嫁人,态度甚是坚决,秦素素只好作罢。不久,秀娘做事沉稳,有条不紊和处事不惊的管理才能被大家所公认,就这样,秀娘又成了陈家的大总管。除了秦素素,大家都不再叫她‘秀婷’而叫‘秀娘’了。秦素素生了陈述宇后,对其管教十分严厉,倒是秀娘常常护着陈述宇,所以他对秀娘的感情倒要比秦素素还要亲密无间,三四岁时,如果不是秀娘在旁边陪他一起吃,无论怎样他都不吃饭,哭闹不已,况且秦素素一直都把秀娘当作姐妹相待,秀娘没有办法,也只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