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府一席话说完,竟已是日暮时分。
林长逸听完整件事,心中愤慨,但又不解,“若照父亲这样说来,那李六郎也算是个善良有血性的人,而如今怎会变得如此横行霸道?”
林知府叹了口气,说到,“造化磨人心呐,有几个人遇到这样的事还能初心不改呢?”
“只是,他本就是遭受大难之人,本应更能体会被迫害之感,为何还做些欺男霸女之事呢?”
“至那之后,他虽变得霸道蛮横,但却从未做过害人之事,平常虽抢些银子,但也只是抢些不仁之人的钱财罢了,只是行事乖张鲁莽,十陵府的老百姓见了害怕,久而久之便将他传言成了一个十恶不赦之人了。”
“可是……他还抓过沈家姑娘……今日听烟雨妹妹说起,他甚至抓过与妹妹交好的陈姑娘。”
“当初你说要娶沈姑娘,我便背地里查了查她的家世,她的父亲是个十足的酒鬼和赌鬼,在外赌输了就到处借钱,先是亲朋好友的,后又是赌坊和高利贷,最后利滚利的再也还不起,若不是李六郎出面借给他钱,他早被地下钱庄的人给打死了。至于为何会绑架他女儿,这我就不得而知了……
还有你说的那陈家姑娘,我估计李六郎也是做做样子罢了,否则他净背地里做些好事,又如何维系他恶霸的身份来自保呢?”
林长逸听了父亲的话,这才渐渐地对李六郎这个人有了进一步的认知。
但是他又担忧起来,“父亲,那你做了这偷梁换柱之事,若东窗事发怎么办?”
林知府摆摆手,说,“这件事唯有三人知道,你是第四个,我连你母亲都没说过。”
“那二人会不会说出去?”
“不会,他们二人早已跟着李六郎了,看到他身边的那个大胡子了吗,那便是其中一个,也是我曾救下过的可怜人。”
“原来如此……这些年真是辛苦父亲了,独自一人守着这秘密。”林长逸这才明白了父亲所说的那句自己多年前已不公平是什么意思。
也大概明白了,父亲为何会放了赵立,毕竟他背后牵扯着的是贵妃,是皇帝的榻侧之人,若贵妃因此不满,蓄意陷害,安给他一个小小的知府莫须有的罪名,恐怕是易如反掌,严重了还会累及满门,父亲这是为了自己一家子才肯低头啊。
林长逸想明白了父亲在权势面前的委曲求全,他只是怕赴了当年李知府的后尘,都是为了家人而已。
想到这里,他心中羞愧,直直跪下,“父亲,孩儿不孝,不理解父亲所为,还冲撞了父亲。”
林知府扶起他来,说,“你这是做什么呢,我明白你的不理解,毕竟你什么也不知道。”
林长逸自责道,“可我本该相信父亲的为人……”
林知府沉吟片刻,道,“恶人自有恶人磨,我如今放了他们,总有一天他们会被人收拾掉的。”
林长逸点点头,“父亲说的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任他背后势力多大,总有豁出去不要命的人,他们行事如此乖张,总有一日会惹了旁人不满,那么他们就只能自食恶果了。”
林知府拍拍他的肩,说,“好了,不说这些了,今日你去你沐伯伯府上拜访,他可有说什么?”
“他不曾怪父亲,今日只同他们说了几句话,他们便午休去了,后来便是烟雨妹妹在陪我了……”
林知府点点头,“过几日我亲自去找他喝酒罢,你既现在弄清了自己的情感,就要处理好之前的事,莫要再惹烟儿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