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熟悉,我们以前……即使没有做过一样的事情,也绝对做过类似的事情。”
“那么它们最终的结果呢……?”
“……无疾而终,这应该是最好听的说法,或者说……每一次我们尝试做一些这样的事情,庞大的外部问题都会逐渐吸走我们的注意力。等我们发现之后,虚空中已经再无新的可观察目标,或者是观察者们积攒了数量巨大的猜测性积累数据,或者太过重复,以至于毫无可利用价值。”
“我们“忘记”了它们,可能是选择性遗忘。”
“我们可能更喜欢一时的缓解,而在这些一时的轻松里,我们忘记了我们原本还一直存在的问题,我们企图麻痹自己,而不是解决它们……”
“现在来看,是这样。”
“……无话可说。”
“三类晶能护盾以及所有衍生出的平行强法则操控设备运作状态呢?”
“细密随意性赋值系统,光圆上行护盾和固定式晶能游离材料工作性质稳定,可以对所有基础晶能战舰与帝国虚空设备进行加装维护。”
“托雷斯天区,阿格娜丝天区确认该计划整体……可行。”
“所有虚空巡天雷达,行动开始同步……”
……
如果是在更早以前,这样肆意的挥霍资源恐怕还会引起关注和质疑。
但是,随着帝国进一步修改了工业基元的结构,并且使其能够直接以自身并入目标整体进而不在需要自身还需保有塑造与维持功能……帝国的底层工业基元暴涨的速度已经高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值。
诚然,在这些位于可控和失控夹缝之间的工业基元,在长久的时间跨度与不断涨缩的秩序尺度等等层面上已经经历过无数次大大小小的变化,无数系数的折减,无数结构体的生成本身就在不断抽取它们的基础,但是……
已经远超世界常微元总量的基础,又何惧这些影响?
它们什么都能做,在这样的前提下,即使是完成一次批量性质的自我复制需要数月时间,它们照样能将总数铺展到规模足够庞大。
它们甚至能凭借自己搭建起许多概念——包括着形而上的孤立概念。
……
虚空寂静下来了,暂时。
但是这不意味着曾经留下的影响与痕迹就此失去。
帝国漫长而广阔的整道边界区间内部,庞大的世界枝干摇曳的脉络之间,存在着一些秩序场,一些深邃、凝固、安静的秩序场。
这样的秩序场内部承载的,本应是世界脉络一览座和世界枝干天顶座那样的庞大世界管理设施——如果那些设施能够坐落于这样的秩序场中,它们能够发挥出的性能或许可以大大提升。
但是,帝国却无法再将这样的秩序场的内部空间与整体稳定结构继续扩大下去,技术极致推演模块给出的结果,就好像是在超过一定的基础范围之后,秩序场内部秩序范围每扩大一部分,要维持它进而投入进去的资源就会是上一阶段的无数倍——凌驾在阶,与势上的高阶无穷大。
简直开玩笑。
这样的秩序场只能被扩展有限的范围,不过,只要有对应的用途与思路,它们也并非无法被使用。
在这些冰冷空灵的秩序场内,存在着帝国的特种雷达。
比起那些要么根本看不出结构、只有一层防护圆顶作为封装外壳,或者是干脆就被封印在舰体内部,只能说是从功能上可见的各类机载雷达,这些漂浮在秩序场中的造物可以说是绝对的另类——
在数座巨型圆柱建筑搭建成的“基座”之上,叙事雷达的接收面正在按照分配下来的序列任务做出对应的调整——叙事雷达不仅有“面”,而且它那密集且规整的栅格面在延伸千万公里的同时,还呈现出一定的弧度,两端比起中心位置逐渐收窄向前,朝着某个看不见的原点弯曲。而那相对而言最“鼓出”的弧面中心,则被一系列闪烁着流光的链接模组和硬光固定在基座上。
它们看上去是如此另类,以至于维多维尔等人不禁略微联想到了自己曾经看过的,一些还被引力拘束在大地上的种族。它们的部分利用星球上的材料制造的造物中……有一些从结构上似乎与此很类似。
叙事雷达捕捉的,不是某一时刻,某一时段内目标的实形资讯状态。它们捕捉的,是不同层次,不同结构的资讯体彼此之间的“关联关系”——它们输出的结果,与其说是一组组资讯模型,倒更不如说是一篇篇日志,一个个故事。
曾经留下的影响,使得这些叙事雷达即使不动用可能造成危害的军用功率也能收集到遥远虚空中其他世界内部的种种信息。
帝国在逐渐停战的过程中设置的整套任务流程指引着这些如同金属大网一般的叙事雷达,它们在清冷的秩序场中不断按照如同海浪推进一般的趋势一波波一次次扫过虚空,扫过曾经布满着无数危险标识与军事标记的虚空天球面。
它们的每一次扫过,都会记下许许多多的故事。它们像网,它们就是网——包络故事,包络一切记忆的网。
面对空无一物的幽暗秩序场和无尽遥远的黑暗虚空,这些在几乎所有偏移差方向缓慢旋转的巨大弧状网格面就像是一位位执笔人,他们的眼睛划过虚空,他们用笔记录下虚空中的故事,无论那是实际的,还是虚无缥缈的。
无数世界之间,伴随着虚无的巨笔留下一道道笔画,一条条存在于概念和想象中的银线将它们连接在一起,它们远远比星座更加澄澈、更加辉煌。
……
“……难道,我们的想法,我们的思考模式,我们的行动……确实偏向极端,偏向急躁了?”
“无论如何,我个人不会再下任何关于重建文明的命令——或者,至少等我们遇到任何问题时,我们都能有至少一百万亿倍的解决力量去面对、去处理。同时现在,我并不希望你们就这样又要否认之前的行动与想法。总之,我不想评价这一部分,无论它现在揭示了一些怎样的结果。”
“维多维尔陛下,您……”
“……做什么都无所谓。”
“这是……陛下,如果您有任务安排或者命令……”
“没有,实质上,怎样执行都行,大方向上,我不会干涉你们,我的意思只是表达给自己。”
“……陛下,这很莫名其妙。”
“或许吧,也可能,4的态度确实值得我们注意。”
……
实际上,帝国现在的“巡天行动”能够覆盖的区域,甚至可能在一定程度上还不如曾经远征时期达到过的最大范围。
与其说这是一次规模巨大的探索,倒更不如说,这是一次整理行动——在巡天的同时,借助稍微稳定、世界末日不会如同群星闪烁一般猛烈爆发的时候,帝国在理清自己外疆的同时,也进一步理清自己实控疆土的种种属性与问题。
如果不是这些世界的绝大部分内部都安装着各类世界管理设施,要想在一定阶段内清晰的统计它们,就跟要精确确定一个有数万亿条银河的宇宙的内部究竟每时每刻会有多少星星一样——那会是一个不断刷新的庞大动态数字,而如果再对应于现在……
在帝国网络之外的世界,实际上它们对于帝国而言参考系根本就不统一。除去那些具有自我锚定能力的Σ世界,以及部分被发现的,具有强大资讯操控能力的文明所在的世界之外,其他的自然世界……
只要帝国愿意,帝国可以在一年之内,从它们的恒星纪开始记录,直到“黑暗纪”彻底结束。
一条世界枝干蕴含的世界数量,就远远多于宇宙内部所能包含的群星,而目前为止,卷入帝国火线的世界枝干的数量,已经比帝国生机仍存时控制的世界加起来还要多。
跟腐尸作战时,双方彼此没有任何道理可讲——世界枝干被切去亿万条脉络,甚至可能被直接击毁,直接放逐。
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日渐疯狂的战场中,无数折减系数取代了精确统计。在那时候,帝国没精力正眼记住一切,更看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