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惠勒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深陷在座椅中的他缩紧身体,抵抗着从身体上的伤痕处持续袭来的不适感。死潮的污染和超凡力量的净化在这亿万年间不断争夺着惠勒的身体的主导权,这持续不断的争夺在惠勒的身体上留下了大量看起来称得上是“妖艳”的金红色纹路。
这些纹路是死潮污染带来的黑红花纹留下的烙印,虽然表现形式不同,但是惠勒身上的这些伤痕跟战场中那些结晶化的巨大空间裂痕一样,它们的本质都是信息结构在经过无数次破坏与修复之后形成的畸形。
“希望另外那几个天区的笨蛋有认真听我的话,希望他们在非议中坚持了下来,让帝国舰队拥有了跟打阵地战一样强的打快速机动战的能力......希望外面还没有太糟,希望当时做出决定来到这里的大家不会觉得我欺骗了他们......”
敢于来到黑门要塞的每一位生命都是英雄,都是值得帝国骄傲的战士,只是......这些战士抵抗的敌人并不是巨模因,而是后者在世间形成的异状与影响。
如果把话说的更直接、更绝情一些的话......那就是真正在同巨型恶意元模因作战的个体只有数量稀少的首席学者、天区部长和天区皇帝,剩下的战士们只是在帮他们尽可能的抵挡异象罢了。
研究与记录模因之间的互动的试验员们付出了更多的努力,但是也只是付出了更多的努力而已,他们得到的成果在其他的领域或许很有用,但是这些成果目前不能用来抵抗大敌。
从结果来看,以黑门要塞为核心的这一系列反击计划失败了,黑门要塞没有找到能有效对抗巨模因的手段,而随着时间的逐渐推演,要塞内的工作人员的死亡率节节上升——因为大家开始普遍的注意到异常现象。而在真实出现的无数异常现象之前,任何辩解或者欺骗都是苍白无力的。
工作人员逐渐察觉到异常现象背后可能有着非比寻常的源头,而这份察觉也会吸引巨模因的注意力,然后,巨模因的外壳就会针对那些察觉到异常的人们。巨模因可能会用这层带毒的外壳直接杀死他们,也有可能会用某种方式吞噬他们。
249年前,黑门要塞上层大区三号环带的3125号节点和下层大区的第255层彻底失去了联系。从那一刻开始,尝试以另一种方式打入敌人内部进行反击的队伍宣告失败。
利用理念打败巨模因的做法在一开始就是行不通的——两万亿年前,巨模因离秩序的距离要比现在更远。但是。仅仅是因为帝国在规范标准中大量的使用了含有5的安全系数这一点被当做了跳板,巨模因的力量就让半个帝国陷入了长久的战火。而在战火结束之后,帝国用了四千亿年才勉强做到了“免疫”,实现这一免疫的前提还是祂没有再进行“主动出手”。
毫无疑问,帝国不可能和这样的东西共存。
利用模因对抗模因的做法也是行不通的——在这段时间里,来到这里的第十八天区的试验人员与研究人员们以研究模因和分析信息互动的细节情况作为“掩护”,在这一名义的庇护下“招募”了大量的烈性模因和逆模因,这些被“招募”来的信息体之中,有很多对于帝国生命来说都是剧毒的。
然而,它们却全都在5和粉光面前败下阵来。不要说打个有来有回,几乎所有的它们到最后甚至连尸体都剩不下。
最后只剩下一条路——武力。
经过长久的观察,黑门要塞的上层大区记录了巨量的数据,将这亿万年的异常爆发点连接起来,就已经能在虚空中勾勒出那骇然巨怪的模糊身影。如果黑门要塞的观测办法没有原则性的错误,那么这一成果可以帮助帝国大致确认巨型恶意元模因的降临时间和降临地点。
但是武力真的......会有用吗?
粉色的光,这样的光在Σ的象限大陆上出现过,也在所有涉及到巨型恶意元模因污染的地方出现过——
在身体的疼痛、灵魂的疲惫与精神的沉重的三重压力下,半昏迷状态的马里恩·惠勒终于沉沉地睡去。然而,他半睡半醒时纷乱的回忆并没有因为他的休息而消散。相反,它们化作狂乱的梦境,钻进了惠勒意识的更深处。
他做了一个梦。
梦境里,有一颗蓝绿色的星球,那颗星球正在围绕着一颗看起来很普通的恒星运转。
那颗星球正在面临着同帝国一样的命运,一样的敌人正在从域外降临,在它降临之前,它所导致的异状就已经在星球的表面掀起了无数大大小小的事件。而那颗星球上的大部分人们却并未因此而受到影响,甚至......没有多少人发现这些异状。
不......有人发现过,当然有人发现过,只是当那些人发现这个正在降临的无形敌人的时候......他们,还有他们的家人和朋友都会被杀死。所以,几乎没人知道这可怖的大敌即将降临。
使得,几乎。
有几个人知道大敌正在降临,但是除去瑟缩在一间不到两百平米的收容室里定期的查看那令人作呕的拓扑图案之外,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他们还有些许希望——虚无缥缈的希望,一个线索已经断绝的收容间中藏有技术和设备,他们可以尝试制造一台虚构扩大器,这台机器或许可以摧毁那正在降临的大敌。
在梦魇即将侵入现实的节骨眼上,他们可以选择制造虚构扩大器。
这需要八年时间,需要一间比当前的庇护所大几亿倍的实验室,全世界所有的资源和所有的力量。他们的要求会得到满足,全世界都不会需要做这件事情而眨一下眼睛。但是......要怎样才能保证大家在修造时不察觉它的用途?就像是在制造登月飞船时,没有一个人知道月亮是什么——谁能保证没有人问“月亮是什么”或者“这艘飞船将会被用来作什么”?!
在噩梦的纠缠中,惠勒紧闭的双眼逐渐渗出泪光,两行清泪顺着他的脸庞划下。
这场梦太真实了,真实到梦境中的惠勒自己都分辨不出那到底是一场梦,还是某个星球正在进行中的真实事情。甚至......马里恩·惠勒甚至开始猜想,虽然看起来并不一样,但是自己有没有可能......也曾经出现在自己的梦所展现的世界中?毕竟,那梦中的领头人也叫wheele。
自己现在所拥有的条件要比梦中的环境更加优渥。但是,现实似乎却比梦境更加糟糕——在这里,他拿不出一样有可能对付那个隐藏在虚空中的大敌的武器了。
但是......认输?
那不可能!
智慧生物在出生时并不都含着金钥匙,也并不是所有的智慧生物都是从天堂一般的家中诞生的。
面对险恶的环境,面对可怖的天灾,面对未知的恐惧.,面对强敌的入侵......无论被怎样蹂躏,在自己的印象里,还没有哪个种族真的百分之百的、毫无保留的屈服过!
同天灾战斗,同人祸战斗,同外敌战斗,同未知战斗......奋起抵抗是智慧的本能!
梦境中,有一件小小的哨站被虚无包裹,站在哨站上的wheele已经启动了那颗能够拖延世界末日的炸弹。惠勒的眼神不经意地擦过虚无中那块唯一有可能吸引自己注意力的亮色。此时的他忽然发现,梦中的wheele看了自己一眼——他很确定,梦中的她并不是迷惘的看向这里,wheele知道,这里有一双眼睛正在看她。
“现在,还不能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