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在小半刻钟后被打开,大批将士相随而入,马蹄踏着青石长街,蹄铁声声犹似金鸣,肃杀之气惊得路人慌忙躲避,久久回不过神来。
京城里,长街上空无一人,百姓们早已回家,店铺早已关门,清冷的月光照着冷冷清清的长街,一支身穿铠甲的精骑驰过,狂风一般,甲胄雪寒。
秋风吹起了风沙,纷纷扬扬,遮住了惨白的月光,狂风呼啸,吹得令人几乎睁不开眼。
天空中,不时的传来夜枭的凄厉长鸣,那些黑色的巨大翅膀盘旋在天际之上,从半空俯视,灯火通明的皇宫犹如大地中的一粒明珠,璀璨夺目,闪闪发光。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皇宫里歌舞升平、香风熏陶、一派纸醉金迷之色。
美人腰肢如柳,肌肤如玉,娇声媚笑,玉臂丰ru。
宫外秋风萧瑟,丝绦飘扬,各色彩灯高燃,却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雨,把彩灯全部打湿。
大殿里正热闹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声音,接着就听一个尖锐的声音大声喊道:“报,轩王杀回来了。”
刚才还歌舞升平的大殿,顿时一片大乱,怎么办,轩王会不会杀了他们。
皇埔恒大惊失色,为何派了这么多杀手过去,都杀不死他,而且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饭桶,全都是饭桶。
这是晋国记忆中最为血腥的日子,多少年后,当年的皇宫众人已经成了白发苍苍的老者,当他们再去回忆起当日的一切时,仍旧会觉得恐惧。
史官们总是研究讨教,当初的猛虎,如何将锋利的爪子刺入敌人的胸膛,可惜他们当时已经被关进了大牢,没有经历过那一切的人永远也不会明白。
只听嗖的一声破空锐响顿时好似一个惊雷陡然炸开,一只银色的利箭旋风般激射而来,直射向皇埔恒的脑袋。
一位死士把皇埔恒推开,只听嘭的一声,利箭穿过死士的脑门,之后狠狠的插进他身后的柱子之上。
所有人目瞪口呆,就连死士们都傻愣楞的站在当场。
全场所有人齐齐转头望去,只见大殿外,一匹通体漆黑的战马之上,战马扬蹄长嘶,
一手拿着一只描金劲弩,仍旧保持着射箭的姿势,眉眼凌厉如雪,是轩王皇埔轩。
一身铠甲,战袍猎猎,银甲寒得刺人眼眸,在灯光的照耀下璀璨夺目,一如他这个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最瞩目的。
现在是,自小就是。
皇埔轩居高临下地看着皇埔恒,冷冷一笑:“许久不见,太子皇兄!”
皇埔恒紧盯着皇埔轩,冷声道:“你终于出现了,朕当你不敢回来呢。”
“你不是把本王的兵权撤了吗,不回来如何把兵符还给你。”皇埔轩把弓箭收回。“怎么样,这个局面你还满意吗?”
“朕当然不满意,朕只想天下太平,百姓平安喜乐。是你要心思歹毒,仗着赫赫战功,卖国求荣,你太让朕失望了。”皇埔恒怒斥。
说出来的话,简直是天底下最无耻的话语。
“朕?谁承认你是皇上了,你这个皇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皇埔轩讽刺。
皇埔恒哈哈大笑:“名不正言不顺?全天下都知道父皇亲自立下的传位诏书。”
皇埔轩:“父皇呢?”
“父皇病了,曾下旨不许任何人打扰他。”
“哦?只有你可以去看吗?”
“是!”
忽然,冬哲飞身而来,恭敬地跪地道:“王爷,一切已经准备完毕。”
秋雨纷纷,夜风瑟瑟,吹起皇埔轩的头盔下的长发,还有那夺目的战袍如巨大的羽翼在他身后翻飞而起,让他看起来像俯瞰世间,手握苍生生死的魔魅神祗。
“开始了,喜欢吗?”听着那远处传来凄厉的惨叫声,站在大殿外的皇埔轩冷冷说道。
“你想干什么。”看着如冷面阎王的皇埔轩,配上他那一双森然阴沉的明眸,却让人异常的恐惧。
皇埔恒觉得一股寒气自脚底逼迫上来,梭然神情大变,厉声道:“所有人,防御!”
这个时候才防御,会不会太迟了。
却不想忽然一只长箭破空而来,只听得“噌”地一声瞬间插入了侍卫长的头颅,那侍卫长瞪大了眼,梭然倒地。
无数弓箭手在徐权的指挥下全部围绕在大殿周围,几乎是万箭齐发。
皇埔轩眸光一寒,冷笑一声,陡然将手中的剑朝着天空一抛。
随后足下狠狠一踏,抓住手中披风凝注了十成功力,向空中陡然一转,烈焰飞雪相互胶着,形成巨大的气旋将所有的利箭全部吸纳入披风中,随后他长臂一振,无数利箭都向它们袭来的方向疾驰了回去。
所有动作不过瞬间完成。
众人眼见利箭飞射,惊恐地瞪大眼却再来不及闪避。
霎时间,伴随着惨烈的叫声,血火四溅,大片的射手皆中箭躺倒了一片。
“救命!”
皇埔轩足尖一点飞身而起,巨大的内劲顿时将地面震裂,无数碎石飞土四散,又是一片惨叫声。
他带来的将士,早已杀红了眼。
皇埔轩忽然开口,声音冰凉而淡漠,并不高却又仿佛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本王的剑染遍敌军的鲜血,却从来没想过今日也会染上我晋国将士的鲜血。”
众人看着皇埔轩决绝又暴戾的的身影,第一次见识了战场传说中以一抵百,杀出尸海血路的战神王爷,完全释放出他的杀气时是何等的可怕,手段何等令人心胆俱寒。
此刻他们已经见识过了,但凡有武器袭向皇埔轩,不过片刻之间刀剑皆被悉数奉还,顺便死伤无算。
“放肆,叫你的人住手,你再动手,我就把父皇给杀了。”
一位死士掀开龙椅后面的帘子,上面有一张床,躺着的霍然是先皇。
此时的先皇如同一个活死人,脸色惨白,静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皇埔轩示意所有人收手,冷冷的看着皇埔恒:“你想怎样?”
皇埔恒冷哼:“哼,朕想怎样,你说朕想怎样?就因为你的母亲是皇后,你从出生那天,你就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在父皇的眼里,你就是最优秀的,而我一无是处。
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派了这么多人都杀不死你,你知不知道,只要有你的存在,我什么都是错的。”
摸着空荡荡的右边袖子,恶狠狠的说:“是你害得朕变成了如此的鬼模样。”
皇埔轩深潭般的眸底不见波澜,道:“有何条件,说吧。”
皇埔恒负着那只可怜的左手狂笑,怯色已不见,取代的是狰狞之色:“如果你还想父皇和牢中的大臣们活着,那就自废武功,把你的右手砍下来。”
皇埔轩乃晋国的英雄儿郎,百姓敬他如战神,将士敬他胜过帝相,这一切皆是他戍边将近十年得来的功与名。
这身功名是他用性命换来的,这身武艺亦是他自保的依托,自古高处不胜寒,岂能将性命全然托付给他人?
身后将士齐刷刷望向皇埔轩,目光比午时的烈日还要灼人。
“王爷不可。”秋雨的眼底尽是焦急的神色。
自古英雄宁愿赴死也不愿断剑,剑都不可断,何况自废武功?
王爷战功赫赫,保家卫国是他一生的抱负所在,如果让他成为一个废人,再不能挽弓射敌,那还不如一刀杀了他那还痛快些!
“王爷。”
秋雨面向皇埔恒一跪,抱拳相求:“太子殿下,王爷的武艺不可废,我的武艺不高,没啥可废的,愿以命相替。”
所有将士闻言,纷纷跪下:“我等愿以命相替。”
几千儿郎声音高齐,将士们脊背挺直,青石坚硬,经不住儿郎膝下一撞,铿锵之音,震得人心头疼如刀割。
皇埔恒牵了牵嘴角,那不像笑容的笑容充满嘲弄,目光已然冰凉。
皇埔轩的手顿了顿,忽然将手掌一握,振袖一挥,大风忽从平地而起,青石缝里的沙尘被大风卷起,扬扫而去,霎那间只闻战马嘶鸣,战甲、蹄铁擦着青石刷刷一磨。
待沙尘落尽,大风散去,几千将士已乘风而起,所有将士退出几步,大殿门口只剩皇埔轩一人。
青石上落下了白花花的擦痕,男子背影寂寥:“自古男儿膝下有黄金,我晋国的男儿更甚,不必跪此等无情无义之人。”
皇埔轩没回头,说话时目光都没动,他一直看着皇埔恒,再次翻掌。
皇埔恒忽然伸出手,用刀抵住皇上的脖子:“你敢动手,这个老不死的马上就要去死。”
皇埔恒目光烈火般焚人:“皇埔轩,你拥有的太多,总要取舍。常言道: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今日我就是要看着你如何取舍。你选,选不出来,你和父皇都去死吧。”
皇埔轩冷笑:“本王从不做选择,还有,本王也不稀罕这个皇位。”
皇埔恒嘴角笑容讥诮而淡漠:“你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却是我拼了命换来的,你和父皇都去死吧。”
皇埔轩神态鄙薄,语气亦是高高在上狂肆傲慢地看他:“太子皇兄,父皇死了,这后果你承担不起。”
突然黑云散漫,慢慢遮蔽月色,强大的气流在半空中涌动,似魔君临世。
皇埔恒骤然脸色一变,唇角突然有血流了出来,皇埔轩的唇角微微勾了勾,那黑色的力道再一次重压而下。
皇埔恒瞪大了眼,几乎是目眦欲裂:“你想杀了我?”
皇埔轩幽眸冰冷:“没错,你已经是个废人了,所以……。”
说话间,凌厉的剑身闪过了一道寒光,剑气如虹自空中一扫而过,周围的气流骤然波动了起来。
漫天倾泻而下的纷纷细雨被那剑气一搅顿时旋转了起来,漫天的雨丝竟然像一道道帘子似的往两边开了去。
凌冽的剑锋一闪,如银蛇一般穿过苍茫的雨幕,凌厉无比,宛如极地寒光,迎风而下,直逼皇埔恒。
死士已经倾巢而出,残影到处流窜着。
又一道凌厉的刀雨宛如一阵急促的骤雨一般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啊啊啊啊——!”
从此世上再无皇埔恒
战马长嘶,人声嘈杂,这一夜,混乱没持续多久,皇埔恒成为晋国历史上在位时间最短的一位皇帝。
…
站在天牢里,李沫终于找到了一丝莫名的熟悉感,一声又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不时的在她的周围响起,这是天牢,不是客栈!
只是,李沫又怎么能束手就擒。
李沫不吵不闹的坐在稻草上,四面八方不断传来死囚疯狂的叫嚷,她微微闭上眼睛,暗暗在心下盘算着来时的路径,静静的等待着夜晚的来临。
不知皇埔恒是打算让晾一晾她还是怎么地,进入天牢已经半天时间了,也没看到有人过来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