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歌？”林筱不约而同地放大了音量回应，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大声，只是觉得这里安静的不像话，蝉在叫，麻雀在叽喳，心情自由自在。

“筱筱你说。”

“我不知道，你说吧。”

“那你听过蒲公英的约定吗？”顾一凌侧头问。

“你觉得呢？”

“你一定听过，那就从我开始了。”顾一凌精神抖擞，把双手比成了喇叭，“小学篱笆旁的蒲公英，是记忆里有味道的风景，午睡操场传来蝉的声音，多少年后也还是很好听……”

“将愿望折纸飞机寄成信，因为我们等不到那流星……”溪流在轻响，林筱正在清唱，男孩在看着她。

顾一凌听着她声音，如鸡啄米似的点起了头，美人如玉，声音也如她人般一样漂亮。

他鬼鬼祟祟地伸出手，小一阵子后，在黑暗里找住了林筱的手，轻轻地抓住，然后仰头望天，和她肩靠着肩一起大喝：“一起长大的约定，那样真心，与你聊不完的曾经，而我已经分不清，你是友情，还是错过的爱情！！”

“好了，小顾，差不多该走了吧。”林筱甩开了他的手，从泉水上蹦了起来，落落大方地提着鞋走在前面。

顾一凌也提上了鞋子和手电筒，忙从沥沥的泉水里拔腿跑了出来，为他们在前面照亮了一条雪亮的光路。

“筱筱，你怕不怕黑！？”他刚想挺挺胸说，别害怕，这里妖魔鬼怪都不敢来因为有我在，然而没开口，就听见她轻飘飘的声音传来。

“不怕。”

“好吧。”顾一凌只得悻悻地跟了上去。

……

姥爷在一旁笑而不语，姥姥不知多久站在门口等着：“回来啦？看见了月亮没有？”

“看见了。”顾一凌高高兴兴地回答，然后把手电筒物归原处。

晚上洗了脸泡完脚，就要睡觉了，顾一凌左看右看不知道自己该睡哪里，可姥姥早有安排地指了指楼梯间说：

“筱筱和小顾你们上二楼，筱筱你还是睡自己那间，小顾在隔壁房，刚刚你们出去玩的时候，我已经把床给你们铺好了，困了直接上去睡觉就行了。”

姥姥家二楼有两间卧室，一间就本来就是给林筱的，隔壁还有一间，也不知道是给谁准备好的，虽然里面收拾的整整齐齐却一直空着，平时来了客人也不让住。

以前有一天姥爷问姥姥：“这间屋子空着也是空着，要不拿出当杂物间吧，里面朝阳，光倒是挺好，可以晒一点辣椒和地瓜干，到时候给慧芳和筱筱送过去。”

姥姥哎呦了一声，很神秘地说：“老头子，你懂什么懂啊。这间屋子是准备给我们未来孙女婿的，和筱筱门对门，到时候再贴两张红联，好的很嘞。”

把床铺好以后，姥爷姥姥就没上来过，懂的都懂。

因为是乡下，外头没有灯光，第二楼的过道里光线昏暗，林筱伸手开灯，顾一凌也下意识伸手，他们的手撞在了一起。

黑暗里，顾一凌杵在一旁，嘿嘿地笑了两声。

下一刻灯光亮起，林筱移过目光，看着顾一凌一脸的灿烂笑容，心里没来由的微微一动，也勾了勾嘴角。

“筱筱，那你在这儿睡，我在那儿睡，就隔着一扇墙，我们俩很近的，你如果害怕的话就大声叫我，我能听见的。”

林筱：“……”

“不会害怕的。”她淡淡地补充，转身走进自己卧室里，“啪”一声关上了房门。

顾一凌灰心丧气地盯了好一会儿那扇紧闭的房门，走上去敲了敲门，五秒后门打开，林筱走了出来，那么快的时间里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你又怎么了？”

“还没说晚安。”顾一凌说。

“晚安，好了，说完了，明天早上早点起来，我们要去帮姥爷摘桃子。”林筱又“啪”一声关上了门。

“桃子？”顾一凌唇焦口燥地舔了舔舌头，看着紧闭的闺房，“我好想吃桃子啊……晚安。”

顾一凌迈开了沉重的步伐，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他不认床，拉开被子，躺在了床上，感觉筱筱姥爷家这床软软的。

不过没多久，似乎从隔壁的房里传来了动静。

顾一凌坐起来，支楞起了耳朵，细听隔房的动静……不对啊这，筱筱在隔壁蹦蹦跳跳的干什么？

“顾一凌，你快过来啊！”

一听见筱筱的呼唤，顾一凌来不及提裤子就冲出了门，然后一把把筱筱的门推开——顾一凌只穿着一条贴身的短裤，筱筱穿着白色的睡裙，一个门口，一个椅子上，然后大眼瞪小眼地愣了片刻。

“有床不睡，你怎么在椅子上？”顾一凌还还没来得及问，林筱一脸惊恐地指着床上说，“有蟑螂，你快给我弄走，麻愣着干嘛你快点呀。”

没想到林筱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居然会怕小强这种外表丑陋的软体虫子，扭着不知有多少根的长满黑毛的小长腿。

“哦哦。”顾一凌连忙威风凛凛地钻进筱筱的被窝里，一翻开果然看见里面有一张小强，好啊这只小强竟敢欺负她的筱筱头上。

顾一凌气不打一处来，从床头柜上抽出了两张纸，贴在了自己的手心上，就去逮那只到处乱窜的小强。

谁知道小强受到了惊吓更是七上八下，抖动了两下翅膀就起飞，直朝椅子上的林筱撞去。

林筱惊呆了，一个青蛙跳直接往床上跳去，扑到了顾一凌的身上。

顾一凌一时间也是没能反应过来，就被林筱扑倒在了床上。

“小顾……”林筱抓住了顾一凌红的发烫的胳膊，有点迟疑地看着顾一凌的眼睛。

顾一凌使劲朝她眨了眨眼睛，脸颊也通红。

“小强抓住了没有？”林筱问。

顾一凌想说我没抓住小强但抓住了你，有点不敢说，屏气凝神地盯着她的脸颊。

她的脸下一秒也红透了，汗流浃背，娇艳欲滴像刚刚被喷洒过水雾的新鲜红樱桃。

她坐了起来。

顾一凌深深吸气，也坐了起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那只小强拍死了，然后大眼看着林筱小眼：“那我出去了？”

“不，我刚刚看见不止一只蟑螂，我真的很怕蟑螂。”林筱说。

“那你换个地方睡？我们楼下还有其它屋子没？”顾一凌又问。

“换屋子也是一样，乡下的房子里总是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小昆虫，虽然小，但是却很可怕。”林筱抱住了自己的枕头，一本正经地说。

“那怎么办？筱筱你总要睡觉的嘛，要不我过来陪你，如果它们还敢出现，我就帮你逮住，然后扔到窗户外面去。”顾一凌趁机说。

他知道，林筱自己在家里时，打扫的一尘不染，从来不会出现这些让她她害怕的小虫子。

“你来吧。”林筱想了想，认真的点了点头。

“真的吗？”顾一凌原地呆站着三秒，匆匆从自己屋里搬来了枕头和被子，“那筱筱你睡床上，我在地上打地铺就行了。”

晚上，林筱看着一直在地上忙活着的顾一凌，有点于心不忍地说：“小顾，别弄了，你上来吧？”

“啊？”顾一凌瞪大了眼睛，“没事，我马上就铺好了。”

他傻呵呵地拍了拍一下地板：“地下冷，夏天躺着舒服的很。”

林筱抱着枕头坐了起来：“那你上来，我下去。”

“不，不行。”顾一凌义正言辞地摆了摆手。

“就这样。”林筱说，照着顾一凌之前的话重新说了一遍，“夏天热，地板上睡着凉快。”

“不行，天气预报说今天半夜要下雨，会降温的。”顾一凌说。

“那你刚刚好还说要睡地板。”林筱幽幽地说。

最后折腾了好久，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和顾一凌各睡在床的一边，两个人都睡不着，林筱望着窗外的小星星，轻轻地问：“小顾，你睡着了没有？”

“没呢，你怎么也没睡着？”顾一凌在一边问。

“都睡不着，那我们说说话吧。”林筱开始和顾一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起来。

……

林筱又继续说：“小时候姥姥对我最好了，以前我妈妈每次要教训我的时候，她总是把我护在背后。”

“以前我外婆也是啊。”顾一凌也看着夜空，“小时候一个人在家里，外婆也还在，老爹带我去她那儿去，她硬要塞一瓶牛奶给我，用袖子擦得干净了。但我看保质期都过期就随手扔了，我装作很聪明的样子告诉外婆说，老师上课教过，过期的不能喝，外婆揉着头发说她也不识字，只想省着给我喝，没想到等了大半年我们才来……”

说着说着，顾一凌听见林筱那儿已经没了声响，只剩下了安然的呼吸声以后，也埋下自己的头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