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礼在寂静的走廊里来回度了两步,“姜玉洲那边呢?”
“他还在落魄峰养伤呢,司徒羽逸被拖在御魔城挪不开身,他以什么名目来咱倚江山。
再说了,即便他真敢违背陶老头的命令,我即刻把当年司徒十七暗杀玉狞子的事抖落出去,届时让鹰眼草台那位杀神出来收拾他,再有本事,还能对付得了金丹?”
司徒酩阴恻恻狠笑,司徒礼颔首点头,站在原地依旧在沉吟。
“大哥,您就放心吧,咱家内部的事,你怎的总是怕赤龙门插手?
那姓姜的真要敢插手,全槐山的人都会知道他赤龙门居心不轨,谁还愿意与他家交集?
这里终究是有规矩的,若是姓姜的胆敢去帮司徒羽逸,我手下的人直接去断水崖把沙大通和颜真莹哄骗劫持,这座城里赤龙门商铺的韩老婆子也逃不脱……”
司徒酩逐渐狞目冷笑:“这些人虽然皆是练气期的废物,可据是首批自东方随赤龙门迁来的,出个什么闪失,嘿嘿,钟大掌门在槐山出了名的仁义,回来以后能饶的过他姜玉洲?”
司徒礼这才打消了疑虑,自顾自走向楼梯,临下去时,又翻头凝目看向司徒酩。
司徒酩刚要进房间,对上了那双眸子,无奈讪笑:“您放心,我明日就去地兵谷游说,吴前辈向来本分,不可能插手咱家的事。”
待人走后,司徒酩迫不及待进了房门,淫笑着搓手:“嘿嘿嘿,小东西,我来了。”
翻开被纱一看,瞪目怒骂:“我日你娘的,这么不经受。”
白洁娇柔的躯壳已经冰凉一片,再是腰肢细长、腚圆貌美,他也只能大骂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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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魄峰,黑煞秘境入口处。
已经等了十多日的司徒十七终于见那龙门虚影里走出一个人影,墨袍批身,剑眉星目气势骇人,甚至周身隐隐泛着稀薄的剑气道蕴。
“你总算出来了,当年应承的事,该不会食言吧?”
姜玉洲看着眼前之人,当年那个精神抖擞灵光慧目的司徒十七早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奔波劳碌发丝散乱的苍发老头,且连头发都比常人稀缺一大半。
司徒十七自小就长的丑,尖嘴猴腮身形不高,姜玉洲打第一次见他就印象深刻,这三十多年密切交集,此时仔细一看,他寿元已经不多了,修为也迟迟没有突破筑基后期,明显是没了结丹的机会。
“走,去殿里说。”姜玉洲坐了一个请的手势,带着司徒十七来到此间的小殿。
入了殿,姜玉洲亲自为司徒十七倒茶。
二人沉默的度过片刻,司徒十七开口问:“你的伤势……”
“已经修复了七八分,那头魔物十分凶悍,若非羽逸相助,我恐怕脱不开身。”姜玉洲的气态渐渐沉静。
司徒十七沉吟良久,“那……”
“放心,当年我怎么答应你,今时就会怎么做。但你我得需明晰一个道理,早在藏风山创立时,门里就严禁我明面插手你家纷争,现下司徒礼一系明显比你近年拉拢的那些人强,我再有手段,总不能驭着雷云攻山逼迫吧?
所以得有个定计,到底杀谁才能扶他上位?”姜玉洲皱眉发问。
谈及具体的事,司徒十七心里有数,灰蒙的眸子绽放亮光,思索片刻说道:“司徒酩、司徒飞剑、管鱿思,还有鬼灵溪那一家。”
姜玉洲当即摇头,“鬼灵溪那一家不行,甄家甄隆和我简师兄交情匪浅,他要是死了,我怎么面对简师兄。”说着说着,姜玉洲起身思索,道:
“关于这一家,我回趟藏风山求简师兄暗地里游说,甄隆绝不是那种死心扶持司徒礼的人,他商事嗅觉敏锐,多半是觉得司徒礼做云河宗的宗主比司徒羽逸更合适,槐山大半战力都在你家门下把持,因一个宗主的位置发生争夺,内耗时间一长,倒霉的还不是他们那些附属家族。”
“好,此事由你!”司徒十七妥协点头。
姜玉洲继续问:“管鱿思不是你宗炼器堂长老?怎的也参与这种事?”
“唉,司徒酩与地兵谷做了交易,说只要他愿意支持司徒礼上位,宗里愿意放他脱离束缚,转投地兵谷自在逍遥,这个条件我们怎么答应,那老东西这么多年贪下来的炼器灵晶和水火精萃够修御魔城全部的外壁灵纹,他就是死,也得死在那个位子上!”司徒十七言语间满是憎恶,恨不得活生生把管鱿思捏死。
殿里寂静良久,姜玉洲最后问道:“杀了这三人,司徒羽逸的阻碍就没有了?”
“自然还有,但压力会大大减少,杀了司徒酩和司徒飞剑,司徒礼犹如断却两臂,杀了管鱿思,宗里剩下各堂掌事都会安分。
我宗之所以闹成这样,全因为没有后继金丹,你仔细想想,以羽逸的资质,结丹不是迟早的事?
他在小一辈中的声望足以和司徒礼在老一辈中的声望相抗衡!”
司徒十七信心十足,他晚年执念仅剩这件事,若真做不成,这三十年暗地里做的那些狠毒折寿之举,全付东流。
姜玉洲点头道:“好,这三人我来杀,会是神不知鬼不觉,你只需给我时间和位置。”
“现下就有一个机会,司徒酩这几日一定会去地兵谷,你可自槐阴河水底潜伏,待他路过时,施以雷霆手段!”司徒十七拿出灵图指了指位置。
姜玉洲正要细细商议,殿外突然急匆匆奔来一个练气小童,“殿主,陶师叔回来了,简师伯传你回一趟藏风山。”
姜玉洲皱眉呵斥:“未得召见,你竟敢直闯进来?”
那小童眼泪花儿都挤出来了,“陈师兄刚刚路过传告,他急着去断水崖呢,事况紧急,求您谅解。”
姜玉洲惊讶:“何事?”
有司徒十七在场,那小童怯生生不敢开口,姜玉洲和司徒十七相交这么多年,此时哪里管那么多,“你快些说,盛年说了什么?”
“掌门魂灯快要灭了。”那小童哇哇大哭。
“混账,你在说什么?”姜玉洲脑中如晴天霹雳,怒骂惊斥。
小童顿时吓得面白如纸,魂儿像是丢了一般。
姜玉洲一个踉跄向后退了两步,直指着司徒十七:“此事你万不可传出去,否则我必杀你。”
身影一闪,人已经出现在落魄峰外,直往北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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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阳河域神风谷内,朝日初现,幽风逐渐变得狂大,呼呼作响。
这座山谷四方盒盖,算下来不足二十里,南北壶口通透,自西向东衍生一条如利剑般的山崖,剑尖处既是崖端,常年受狂风蚕食吹袭,磨的极其尖锐圆通,也或许是时间太久,土石已经被磨没了,剩下那构成剑尖断崖的材料该是某种玄铁。
剑崖另一端靠着山壁,其上残像恒生,完全是由天地风力勾画的大作,龙飞蛇舞,不知从哪里开始,也不知从哪里结束。
崖上的洞道直通谷底,崖下往南百丈距离有一个小遮风台,这两个月间,鞠葵每日就在这里度过。
两个月里,他盯着崖上枯坐的身影看了无数次,中途离开两回,都是那个男人清醒后,求自己去买一些结丹所需要的东西,可她不明白的是,这个鬼地方连灵气都微不可查,怎么可能结丹。
而作为崖上受狂风吹袭的钟紫言来讲,这两个月和死了没啥区别,经常感觉神游物外,一次昏迷长达二十多天,醒来以后口干舌燥,皮肤被风沙磨的血痂结了又落,落了又结。
但他知道,这地方就是自己结丹前的必经之地,那是一种冥冥中的感应,好像隔着千万年光阴长河,横跨好几个时空的两个人在等着自己拿一样东西。
是什么东西呢?他不知道,他在等。
回忆有关神风谷的一切传闻记载,只知道这地方自两千年前就已经是拘魔宗的领地,整整采了一千两百多年,才把这处三阶灵地中的矿脉耗尽,七百年前往后,少有人来。
时间流逝,日光照下,午时来临以后,天色突然阴沉,雷霆霹雳骤起,不一会儿便有大雨蓬勃淋降,本是快要断绝生机的钟紫言猛地睁开血目,抬头观望天象,群星浮现,那些星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动变化,光阴更迭,星起星落,恒宇周转。
在谷底观望崖上景象的鞠葵蹙眉疑惑,在他的眼里,这天还是烈日炎炎,风还是狂暴呼啸,唯一不同的是,钟紫言像是傻子一般突然睁眼望着什么都没有的天际云层,周身有一股神秘的星力包裹着他。
这两个月,鞠葵感觉这位清风子每次醒来都愈发虚弱,有那么一刻,她心里觉得:这人估计活不了了,自己是不是该放弃了。
可一想到世上真若是少了这么一个人,自己的人生得多无趣,就舍不得离开了。
当下那傻子既然抬头望天,自己也权当磨练意志,学学吧。
于是盘坐上石台,静心打坐,不知过了多久,她脑海里轰隆震响,周身风力不自主运转,天上惊雷闪现,霹雳四起,也与钟紫言看到了同样的景象。
而这时,原本只是雨水淋降的场面,清风也吹起来了。
钟紫言嘴里兀自呢喃着:“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五岳移形……玄星斗转……幻梦入海……”
此间山河变幻,两人犹如盘踞太古山岳顶端,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间,有一灰衣老道巨影端坐二十四品道莲上,周遭人影闪动,钟紫言和鞠葵看不清其它,只望见那灰衣老道腰里系着五个破败木牌,每一个木牌上分别写着不同的名字:
太华、幽衡、岱宗、飞衡、玄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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