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庆生一辈子和僵煞灵打交道,自然知道那鬼影为何物,解说:“若我所料不差,其人该是施用了一种唤作‘地怨祝由’的绝迹秘术,此术施用条件苛刻,用此术后实力倍增,同时也再难轮回转生,而他当下掐诀在做的,怕是要将满山的鬼之气再加重数倍,直教此地变为鬼蜮。”
此时陶寒亭已经走至前来,鞠葵见他双目仍有残留癫狂之意,猜到今夜这场变故定然是他引起,好脸色自然不会给,但该开口的话开始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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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钟掌门让我来通告你们,清灵山怨煞四起,若遭有心人算计,不出三此地炼恶千里,你等速速清灵邪怨,不得有误。”
这时,老远处的李陌方和陶沅鸣等人不顾众人阻拦,一冲头都奔去云桥对岸,七巧峰上,与陶金檀和刘景升等人碰面。
澹台庆生见四周邪之气越来越胜,知道此间人手再不能耽搁,“鞠夫人,还有劳你与陶道友带人速速冲杀下山,我独自与那鬼物斗上一斗,若是不能阻止他,怕这清灵山容不下活人了。”
刚说罢,众人只听当空一声冷笑,“晚了,哈哈哈哈!”
那鬼物荀玉躯壳支离破碎,周本来凝实的相貌化作滚滚黑气冲天而起,根柱自七巧峰下深渊内直上九霄,不过三息时间,源源不绝的寒黑气外散百丈,且还在以不可想象的速度扩散,直得慢山怨煞惊叫呼嚎,个个兴奋往此地奔走。
澹台庆生亲眼望见一道黑光裹着那丹蛏子冲破封锁璧障逃离,可他当下哪有空闲阻拦,对着前吼叫:“陶寒亭,你速带人撤离,下方灵泉眼转为坛,再不走就晚了。”
直到此时,陶寒亭才自先前那股狰狞癫狂之中清醒,他如今也算大仇得报,当年害他陶姓一脉惨死的大多敌人都已死去,唯独对岸七巧峰还有一些同源血清没有处理,他本是想将那一干人等也杀个干将,可此时见战局变故太大,才意识到自己犯下大错,悔之晚矣。
谁又能想得到,一个小小的荀玉,能惊起如此翻天大浪,陶寒亭一时间恍惚苍茫,瞧着四周来回蹦走大吼大叫的众人,神色痴迷,耳中隆隆作响。
鞠葵见他如此模样,赶紧将一股水灵清气打入他体内,陶寒亭收摄心神,顿了三息,冲鞠葵执礼:“多谢掌门夫人。”
又对澹台庆生道:“道兄,你且率众离开罢,此局只有锁怨大阵才能克制,我自幼生在这清灵山,熟知其中布局,这就下往坛心封堵泄洞。”
不等澹台庆生做出回应,陶寒亭几个闪已经出现在对岸七巧峰,鞠葵和澹台庆生顾不得许多,赶忙阻止众人盯着冲袭而来的怨煞灵往西面奔走,势要带人速速下山,越是迟疑一分,人手损失的越多,容不得他们思量。
七巧峰上,那些投降的弟子早随大队人马往西岸逃,只有陶沅鸣一众兄弟和刘景升及陶金檀两人的心腹尚平静等着陶寒亭。
陶寒亭赶来时,见陶金檀率领着十几个陶姓子弟跪在地上,上山时想好要结果这些后辈命的念头也已经在刚才清醒以后消散干净。
陶金檀泪眼婆娑,“三叔,当年是我爹对你们不起,今您要杀要剐,只管对我下手,这些孩子们是无辜的,求您饶他们一命!”
陶寒亭望着这些跪在地上的后辈,盯着陶金檀,依稀间仍然能想起清灵山被攻破时其父陶迎台的纠结狰狞面孔。
陶迎台正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当年为了保全自己一脉命,竟然投敌残害整个陶姓族人,其中险恶,人之暗,现在想来仍觉心头发凉,也正是那一股凉意与愤恨,支撑他这么多年记恨,势要将这一脉斩尽杀绝,才酿成今清灵山大祸。
跪在后面的陶望参和站在一侧的陶沅鸣对当年那些事了解的并不多,但听陶金檀如此言语,才知道自家这位三爷爷兴师动众这般做为,竟是要斩杀姓陶的所有人,怎不教人惊惧。
陶寒亭短须杂乱,发丝随风飘摇,眼神明灭两息,疲态显露,眼角间的皱纹一瞬间多出三道,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多岁。
他悲凉叹了一口气:“我半生积攒了无尽的恶毒执念,到头来才发觉,怨恨的不过是当年懦弱的自己,这世上的事,几多苍凉,人冷暖,骨血亲族,都已没了意义。”
说罢,陶寒亭转头将目光凝向桥下深渊,留下一句“白云苍狗梦中花,你等后好自为之!”直接纵而去,再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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