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千叶山山门百多里外,赤龙门旗下各军小队喜色欢笑,虽然他们不知道为什么领头的大人物不教自家人马乘胜追击,但光凭方才那一番对轰,千叶山的军阵明显比不了己方。
青龙号议会大厅。
钟紫言道裘披肩,绒衣包裹着他坐在主位,谁都能看出他气色并不太好,这肯定是伤势尚未恢复,还处于虚弱状态。
此时大厅中各军金丹和各队统领尽皆在场,宋应星方才核算两军人数刚刚汇报完,不算青龙军原本来带来的三千精锐,如今的白虎军抛去近两千四散各处做一些边缘伏击和围拢千叶山周边进出任务的修士,只剩下不足二千六百人。
短短几日里突然损失近一千四百多人,姜玉洲此时沉默坐在下手,格外冷静。
战争,就是要死人,这是统领和将帅们初始就得有的觉悟。
可真是死了人,落在每一个统领头上,落在主帅姜玉洲心里,说不难受是假的。
看着姜玉洲麾下一众统领各个灰头土脸,手里死了越多人的统领越低靡,钟紫言知道那种心情,但这时候不是该安慰谁的时候。
“合算下来,我军能用的战力约是五千余人……还真是有些压力。”
捋须沉思片刻,他此时想的不是该如何快速攻破那家山门,而是如何把这五千人尽量完好无损的保下来。
此间在议的金丹一共五人,这几日一直跟着姜玉洲厮杀的有拓跋南天和江枫二人,由于姜玉洲组织军阵合击,他们身为单独的金丹个体实力并未得到全部发挥,此时见着钟紫言,拓跋南天便问:
“我们在这面杀的颇为凄惨,没想到这劳什子柳家确实有些底蕴,还不知其他几军成效如何?”
钟紫言沉默无声,脑子里像是想到了什么可能,良久才回道:“清灵山已经收复,朱雀和青龙军损伤也很大,眼下这三千人就是大部分精锐了。”
他知道拓跋南天想干什么,是想再把其他地方的人手召集来,说白了攻山占城打到最后拼的都是硬实力,人数不够肯定事倍功半。
但朱雀军和还在福州清理战后工作的剩余人马确实不能再动,那是留着自守和防御其他几家敌人的,万一仙居门和灵犀派这时和好聚众来攻,自家局面当真是左右为难了。
“这样罢,攻他家山门自是要尽快,我先前安排玄武军来驰援,过两日应该就要到了,应星你去传令天山子放弃驻守,直接汇来此地!”
这事钟紫言也不再与众人商议,他知道以目前的人手确实有风险,事实上善战者,都是以绝对的优势投入制胜的,玄武军有三千人,皆是毫无损伤的槐山精英子弟,若是汇合来,自能提高当下军阵大大战力。
“另外,玉洲你教人传讯,还在千叶山四周潜伏布置包笼的白虎军人手撤回一半,各队抽一留一。”
在场众人纷纷露出诧异,这样一来就没有多少人守在外围了,已经偏离了早前制定的包围困攻计策。
掌门下了令,做弟子的自然马上去办,宋应星很快走出大厅,而身后鲁麟蛟也在姜玉洲的授意下跟出去发布军令。
留下的人里,一众统领此时皆盯着钟紫言,等他说最终目的。
云舟外狂风呼号,连舟台顶部的将旗都被吹的哒啦响动,有修士在外面拉人布置降风禁制,云舟内众人寂静无声。
钟紫言平静说道:
“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不能急,我有计策在三日后发动一场攻势,教对方尝尝万人军阵攻山的威力。
方才那头青龙已经给对方人众留下了阴影,而先前玉洲也杀了千叶山不少人,此时他们必然加强守卫,若是三日后千叶山连我方一次轰击都撑不住,那此行胜利板上钉钉,我方强大的力量会让他们吓破胆。
若是一次轰不开护山大阵,那就轰一天,我们可以消耗此行总计划的半数资源,就用在这一天!
十二个时辰内,我要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可以撑的住!”
这是阳谋,众人怎么也没想到,钟掌门竟然开头就直接押上全部力量。
姜玉洲握紧拳头,点头道:“这事就该这么办,我白虎军先前若非人力不够,早以剑阵破了他家乌龟壳!”
谁都知道姜玉洲自是会这样说,因为他向来喜欢以武力打的对方心服口服,但不是所有人都是这种想法。
此时在场一大半人,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都有心里话,但没一个人说出来。
钟紫言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直接攻山拼的就是双方的硬实力,比的就是谁手里资源多,自古都是攻出七分力,守出三分力。
地利在人家手里,自家对拼资源看似雄风了得,时间一拉长必然吃亏。
但他们眼下也没有什么好点子,于是只能一个个互相看看。
钟紫言此时也不好过多解释,眼见众人没话说,便叫散了会,留下一众金丹和两军主事人在场。
“我们拖不起时间了,我有预感,他家必然已经联络了其他支援势力,先前来时那罡风冰霜生的莫名其妙,玉洲又突然遭受了反击,说明有人已经在暗处盯着我们,只不过对方也摸不准我们的实力。
所以战争要在三日内打完。”
钟紫言看着场间几人,说出了自己刚才颁布军令前一霎那的感觉。
“三日内,若是攻不破,我等便撤退,管那柳家人是不是能结婴,我自能请出人来承接他的反扑,若是不撤,说不得会有其他势力参合进来,我们的人……损失不起!”
几人没有想到钟紫言会在原本打算不死不休的局面前突然调转念头,又见他眼神转动,目光盯着秋冥子继续说道:
“做事,自然不能只走一条路,所以我打算这样……然后……进去以后……”
不过片刻,拓跋南天、江枫、沈宴、姜玉洲和澹台庆生的眼眸刷的明亮起来。
江枫低呼:“此计甚好,只看秋冥子道友能不能真的骗过那柳江虎!”
“若是骗不过可怎么办?”沈宴年轻,没有经历过这种事,忧愁问说。
钟紫言又补充道:“三日内,我必然要去阵前对话一次,若是他家阵法用的还是没脱离五行之属,此计还有另外一条路可走,可以这样……继而……”
几人在这大厅里秘密商议良久,黎明不到,青龙号上有两道人影化作绿芒往北飞去,少有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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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叶山里,各个堂口人流奔走,柳森蚺刚从丹药阁出来,不作停歇立刻去了正殿面见柳江虎。
还未跨门,便听到自家当下这位话事人愤怒的咒骂:“一帮忘恩负义的杂种,这么多年我柳家是怎么待他们的,关键时刻一个个都摆谱敲诈,熬过今次,我非得去撕了他们!”
柳森蚺止了止身子,心头叹了口气,下一刻跨门而入,开口与他商议接下来的防守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