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忌陷入了沉默。
就在这时,典客伯噽不得不出声道:“太宰此言差矣。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我吴国与盗跖之间,只存在交易关系,而非结盟,或是襄助盗跖作乱也。诸侯问责,责从何来?”
“至于诸侯联军伐吴,更是大缪也。且不说中原诸侯能否团结一致,我吴国便好欺负乎?”
闻言,季札顿时脸色一沉,道:“伯噽,你这是谬论!一派胡言!”
“我吴国眼下助盗跖之所为,实在是自绝于诸侯也!”
“若诸侯弃吴,吴国当何以自处?莫不是如楚国一般自称蛮夷?”
“蛮夷又如何?”
伯噽吹胡子瞪眼的道:“季子,我吴国王室虽有姬周血脉,然天下诸侯何尝不将吴国视作如楚国一般的蛮夷?”
“既如此,我吴国又何必死乞白赖的去巴结中原诸侯?”
“你!”
季札被伯噽的这番话怼得满脸涨红,却又不知道从何反驳。
因为季札的心里都十分清楚。
吴国的先祖泰伯虽是周太王的长子,与姬昌、姬发父子所建立的周朝一脉相承,但泰伯一族久居吴地,早已经跟当地的荆蛮、山越人融合在一起。
所以中原诸侯表面上承认吴国属于华夏文化圈,但本身迥异于中原文化,吴国的文化与楚越两国颇为相近,故而中原诸侯难免心里会瞧不起吴国,将吴人视作蛮夷。
季札自幼修习圣贤之道,为的就是破开吴国与中原诸国之间的这种隔阂,只是不为外人所知而已。
只见庆忌微微一笑,道:“中原诸侯若遣使来问责,让他们来吧。吴国不挑事,但也绝不能容忍他国放肆!”
“大王英明!”
群臣旋即恭维道。
庆忌在对外邦交上的态度,向来都是极为强硬的,这一次同样也不例外!
“大王,越国那边,还在不断侵袭三夷人。通过我吴国的武器援助,再加上军吏们操练三夷族的勇士,三夷人的战力大大提升,但是正面对抗,依旧无法战胜越军。”
御史大夫孙武作揖道:“这一年来,越王允常亲率大军,几乎倾国之兵征伐三夷人,虽死伤惨重而不可动摇其志!”
“现在,三夷人已经转为游击,在高山密林之间,不断袭击越军,战事已经陷入拉锯。”
“但是,就臣推测,若无意外的话,最多一年,越人基本上就能攻取三夷之地,势力大增!”
听到这话,庆忌瞥了一眼孙武,道:“长卿,你是想让寡人发兵伐越,以减轻三夷人那里的压力?”
“非也。”
孙武摇摇头道:“我吴国现在,切不可大动干戈。而今越人倾国之力攻伐三夷族,国内固然空虚,然则吴国欲一鼓作气,吞并越国,实非易事也!”
“三夷人倒是几次三番请求我吴国出兵伐越。”
庆忌摆了摆手道:“让三夷人跟越军死磕吧。一年也好,半年也罢,以三夷人那桀骜不驯的个性,越人想真正让三夷族为自己所用,谈何容易?”
作为一国之君,庆忌可是十分清楚吴国当前的状况的。
动辄大战,庆忌不怕,唯恐战事陷入拉锯。
而一旦吴国大举进攻越地,不能毕其功于一役,一口气灭掉越国,一旦楚国插手进来,吴国难免会陷入战争的泥沼中,不可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