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祖,你可知晓,寡人为何一直都比较中意,让吴鸿担当储君之位吗?”
庆忌将双手合拢在大裘冕那宽大的袖子里,意味深长的询问道。
“还请大王明示。”
季札的心里,或多或少能猜出一些原因,只是不便于明说。
庆忌长叹一声道:“诚如叔祖所言,公子恒颇有寡人之遗风,可堪大任。”
“然,此子行事,刚勐霸道,有大志而失小节,野心勃勃,不下于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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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人,于社稷而言,功大于过。”
“这一十八年来,寡人夙夜在公,兢兢业业,生怕有负于吴国历代先君的重托,文治武功,何人可及?”
“然,不可否认的是,寡人让老吴之黎庶,死伤惨重,打垮了整整一代的年轻人。”
顿了一下,庆忌摇摇头道:“公子恒的行事风格,酷似寡人,但是有的时候会用力过勐,并不成熟。”
“寡人实在是担心,将吴国的江山社稷交到公子恒的手中,他会选择跟寡人一样的国策,锐意进取,不断扩张,图谋扫灭诸侯,混一疆土。”
闻言,季札捋须一笑,说道:“大王,这可不正是你的毕生所愿吗?”
“叔祖,你看人真准。”
庆忌也并没有否认。
季札的远见卓识,是母庸置疑的。
毕竟,就连历史上多年后的韩、赵、魏三家分晋的事情,都能预言出来。
堪称是神人!
“叔祖,寡人的夙愿,固然是廓清环宇,一统天下,然……终寡人这一生,怕是办不到。只期望后世子孙可以继承寡人的遗志,以统一华夏列国为己任。”
庆忌语重心长的说道:“吴恒的能力母庸置疑。”
“寡人也看得出来,此子文武兼备,比寡人这个当父王的强。”
“只是,寡人担心他急于求成,会毁了吴国,毁了寡人为吴国谋求的来之不易的霸业。”
这正是庆忌最为担心的地方。
公子恒的能力不是一般的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至少,庆忌承认,自己在处理政务方面,还不及公子恒。
文采上,也有所不及公子恒。
但,这绝不是公子恒能成为吴国储君的条件!
论能力,公子鸿比公子恒更胜一筹!
急功近利,好大喜功,在庆忌看来是一种大忌。
偏偏,公子恒善于模彷庆忌,行事作风跟庆忌太过相似。
万一公子恒跟庆忌一样,坚持穷兵黩武,不断开拓进取,有朝一日翻车,如之奈何?
庆忌的威望,是可以让吴国各方面的势力完全整合起来,立于不败之地。
那公子恒凭什么跟庆忌相提并论?
好比历史上的秦始皇与胡亥。
胡亥一继位,便天下大乱。
始皇不死,何以“亡秦必楚”?
换句话说,只要秦始皇一直活着,那些六国的贵族遗民根本不会起兵造反……
不,准确来说,是他们不敢!
就算他们敢,以秦始皇偌大的威望,还有蒙恬、李斯这些人的鼎力相助,区区的国内叛乱,大秦也是弹指可定的。
“大王,老臣明白了。”
季札终于是长叹一声,了解到了庆忌的良苦用心。
“大王之所以一直看好公子鸿,打算立他为储君,是意欲在大王后,吴国能迎来一个治世?”
“正是。”
庆忌也不得不承认。
知寡人者,季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