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忌微微颔首,又眯着眼睛问道:「那,消极意义何在?」
「若说消极意义,曲沃代翼开了小宗灭掉大宗的先河,对周礼是一种巨大挑战,而今的晋侯失之权柄,与昔日的曲沃代翼也不无关系。」
「善。」
庆忌语重心长的道:「熙儿,你明白就好。」
「曲沃代翼的六十七年间,昭侯、孝侯、哀侯、小子侯、晋侯缗这五位国君被杀,鄂侯遭到流放,同室操戈,何其不幸?」
「这也为晋室敲响了丧钟。自那之后,曲沃武公一脉晋侯,不再信任自己的兄弟子侄,对外人委以重任,以至于六卿做大,把持国政,以有今日之危难矣。」
庆忌这样意味深长的告戒公子熙。
自然是有他的用意。
公子熙这个人,野心勃勃,一直都在觊觎王位。
哪怕是庆忌已经立了吴恒为储君,公子熙都不服气……
如之奈何?
难道要让兄弟相残,同室操戈的悲剧,在吴国上
演吗?
手心手背都是肉。
庆忌难以因为自己的判断,去处死公子熙……
这不是误判的问题。
庆忌基本上已经确定,在他百年之后,公子熙多半会起兵作乱,而且以公子熙笼络人心的本事,还有自身出众的能力,跟太子恒分庭抗礼问题不大!
所以,在是否将自己的诸公子分封出去的问题上,庆忌是存在疑虑的。
「父王,对晋国的曲沃代翼故事,儿臣一定引以为戒!」
公子熙朝着庆忌躬身作揖后,似乎是情真意切的说道:「儿臣日后一定好生辅左太子,请父王放心。」
「……」
但愿如此吧!
庆忌只能是这样的想法。
其实,在庆忌的心里,还是想「优胜劣汰」的。
王位,有能者居之!
凭什么太子恒是嫡长子,就能成为吴国的储君?
换做庆忌,也不会服气。
庆忌这样的心性,估计是被公子熙继承到了。
知子莫若父!
庆忌何尝不看好公子熙?
他的儿子一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虽也有性格缺陷,也是无伤大雅的。
但,曲沃代翼之事,也让庆忌不得不慎重。
要知道,在曲沃武公(晋武公)之后,桓庄之族们在晋国扩张战争中屡立功勋,多有分封。
那一伙人很快就开始做起美梦,想再演一出曲沃代翼的历史剧。
到晋献公那一代,桓、庄后裔众多,虽与献公同族,但逼胁君位,献公深为忧虑。
晋献公敏锐的意识到桓庄之族势大,严重威胁着大宗的统治,唯恐自己成为又一个晋文侯。于是,晋献公与大司空士蒍谋划。
【鉴于大环境如此,
终于同室操戈,对自己的族人痛下杀手了。
公元前669年,士蒍唆使群公子尽杀游氏全族,又受命建都城聚,集桓、庄群公子居之。
同年冬,献公发兵围群公子,兵刃车厢城,桓、庄之族多被杀,残存者逃往虢国。
除开极少数如郄氏、栾氏、韩氏等亲己派,其余公族永远消失了……
自那以后,晋国的公族便不再是直接左右晋国朝堂的政治集团。
更为严重的是,不任公族竟成为晋国所特有的政治制度。
之后的骊姬之乱,也只不过是将这一制度进一步完善而已,「不续群公子」已成国策。
到晋文公称霸中原时,作三军六卿,晋国六卿如同一把双刃剑一边保卫着晋国霸业,同时还在蚕食着晋侯的君权,直至三家分晋!
「水淹绛城之事,暂且不提。」
庆忌踩了一下脚下的土地,缓声道:「可使用挖掘地道的方式,试一下。」
「并掘土工事,挖成壕沟,堆起土垒,步步推进!」
庆忌决定教一下这个时代的人,如何打攻坚战。
地道战也好,壕沟战也罢,或者是堆土战,这都是后边历朝历代的战事中,所积累出来的经验之谈。
作为穿越者,原来是一个军校毕业生的庆忌,如何能不知道?
水淹绛城,在庆忌看来,只是下下之策。
不到万不得已,庆忌是万万不能使用的!
正所谓人在做,天在看!
举头三尺有神明!
淹死绛城的十多万军民,庆忌会不会折寿?
那不得而知。
不过,可以
肯定的是,庆忌多少会感到一些愧疚……
妇人之仁吗?
非也。
只是庆忌觉得还没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