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伴啊......朕的威严丢了,就要亲手拾回来!”
他语气带着难以抗拒的威严,抬起手:“传朕旨意,朱温知家国危难,良心未泯,弃暗投明,朕拜他左金吾卫大将军、河中行营副招讨使,赐名:全忠。让他与河中府节度使王重荣戮力破贼,擒拿黄巢!”
“........还有那沙陀人李克用,朕这次满足他,拟旨,封其忻、代二州留后,兼雁门节度使,自行募兵,配合河中王重荣、朱温反攻长安!告诉他,朕能给他,也能收回,若只领功而不出力,还会有药儿岭之败等着他!”
“西面的郑畋、唐弘夫、拓跋思恭,继续攻略,顺道告知他们,朕明年开春就要回长安!”
斩钉截铁的语气有着不容拒绝的威严,远方密密麻麻的灯火之中,田令孜面色复杂的看着皇帝的背影,他是第一次见到年轻的皇帝,终于有天子该有的模样,对他来说,不知是好还是坏。
眼下,宦官还是躬下身子,领了旨意。
天色渐明,苍茫青冥的凌晨光亮里,数匹快马携裹巨量的信息冲出了皇城、冲出了成都,随着奔驰的方向,天光放亮升上了云端,照着传达圣旨的一道道骑士的身影,又落下、升起,周而复始。
日夜兼程的令骑奔马出了汉中之后,分散要去的各地,时间已到了十月,满山遍野间有了秋色。
仍有微热的天光里,繁华的长安城中永安坊的院落,老树在风里摇曳微黄的叶子,阁楼响起几声轻微的咳嗦,耿老汉转着木轮,端了一碗汤水出来。
院里没有其他人,王金秋、巧娘跟着白芸香去了外面买上一些布匹、冬衣,为冬天做些准备。
女人们走后,院子里安静许多,老人端了早熬好的鸡汤轻放去树下的石桌,看着儿子埋头书写,他不识字,看不懂写的什么,不过对于耿老汉而言,这些不重要,只要耿青懂就行。
“爹,行动不便,就不要亲自端过来,让巧娘来做就行了。”
“她跟你娘,还有你那义嫂坐大春的车出去了。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给你端来,看你写字的模样,不好打扰,就在旁边看看。”
耿老汉推了推那碗,伸头看了眼纸张密密麻麻的字迹,也不继续说下去,就那么坐在轮椅,看着儿子端过鸡汤抿上一口,继续书写,黝黑的脸庞,专注认真,令得老汉颇为得意。
这黑脸可是祖传的,十几辈人都是这样的肤色,老汉从未觉得过自卑,如今自己儿子更是站在了朝堂上,听说天天都能看见皇帝的,一般人怕是一辈子都远远见不到一面啊。
‘要是回耿家村,哈哈,跟村里乡亲邻人吹嘘,呵呵.......’
耿青听到笑声抬了抬脸,“爹,怎么了?”
那边,耿老汉生怕打扰到儿子,连忙抿住嘴,将笑声憋回去,匆忙摆下手。
“没事,没事......咳咳......爹就是想起一些高兴的事,你忙,要是不够,再唤爹。”
“这倒不用,真想要喝,我自会去盛的,爹还是多休息,听娘说你最近老是咳嗽,可是哪里不舒服?”
“老毛病,看过大夫,已吃药了。柱子,你赶紧忙,爹先回屋了。”
老汉笑眯眯的看着儿子重新埋下头握笔书写,满足的推着轮子转过方向过去阁楼,与之交错而过的,还有院门那边匆匆进来的身影,随意的朝回屋的老人抬手打声招呼。
正是耿青许久未见的纨绔,张怀义。
“没义气啊!我回来这般久,也不见你带我去青楼,还要我亲自过来寻你。”
张怀义抬着手指去树下书写的身影,恶声恶形,大摇大摆的过去树下,一屁股坐到石凳,端起那碗鸡汤咕噜噜的灌了下去。
对面,耿青抬眼瞅了瞅,没理他,继续挥动毛笔,笔尖勾勒出一道道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