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念缩在妇人怀里,小脸看着昏暗中母亲的脸庞,白芸香搂紧了他,下巴在小人儿额头上蹭了蹭,声音轻柔。
“念儿要有骨气,不要随意吃人家的东西......睡吧......睡着就不饿了。”
妇人搂了一下脸侧的发丝,紧着怀里的儿子,轻声唱起童谣,接连几天的捆绑、挨饿,让她声音有些嘶哑,精神萎靡,纵然眼下获救,也没有放松。
那叫朱温的人,之前在马车里听过绑匪间的谈话,再见其人,对方看着儿子的眼神,她还是察觉出来,救下她母子,应该是别有用心的。
若是用来要挟叔叔......那不如在路上死了就好。
身体的饥饿、精神上的折磨,想起往日平淡的生活,以及当年那男人还在身边时什么都不用担心的感受,那样的生活或许回不来了。
她抱着儿子一边哼着童谣,一边无声的哭了出来。
那边帐帘被人揭开,一个士兵探头进来看了眼,随后缩回身子离开,大抵是朱温离走时吩咐过一段时间,就要过来看一遍。
人刚走不久,外面脚步声又响起,这时帘子掀开有两个穿着甲胄的兵卒进来,恭敬的朝妇人抱拳。
“这位夫人,外面有接你的人,还请随我们出帐。”
白芸香愣了愣,还是抱着怀里迷迷糊糊睡着的儿子,虚弱的站起来,跟着两个士兵走了出去。
帐帘拂开,燃烧的篝火光芒里,一辆马车停在前方不远,车上的车夫正挑着灯笼挂上柱角,那昏黄当中,一道侧面的身影正与朱温说话,似乎察觉到了有目光看来,身影转过脸来。
耿青停下正交谈的话语,看着抱着孩子的妇人,笑了起来。
“三年没见,还是这么美。”
白芸香眼眶便微微发红,那是说不出的感觉,温温暖暖气息,一下在心里蔓延开来。
想到眼下自己的模样,她慌乱的腾出一只手来,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想要转过身去,脚步显得虚浮,又抱着儿子,脚下一软,栽了下去。
然而,身子却被伸来的手搂住,耿青搀着她,顺手将怀里的孩子抱了过来放到怀里,看了看迷糊嚅嘴的小脸,轻声对女人唤道:“我们回家吧。”
白芸香低着脸,像个小媳妇一样,点了点头,乖巧的仍由男人牵着走去马车。
“先上去等我。”
耿青将孩子交给她,让大春调过方向,这才向朱温拱起手。
“朱兄,这份情,耿某记在心里,往后定会报答!”
“呵呵,朱某可记着你这句话了。”
朱温也不挽留,示意谢瞳过去送送,便转身走回大帐,跟在身旁的王彦章拄着铁枪,回望一眼:“殿下为何不留下,万一多了一个敌......”
进到大帐的朱温,大马金刀的坐去案桌后面,倒了一杯酒灌下,舒爽的将酒杯重重放去桌面。
声音豪迈,响在帐里。
“孤何时怕多一个敌人?有对手才好。”
......
夜色深邃,远去暗黑的马车,在骑兵护卫下,缓缓驶入了潼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