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这样的,我可能把所有人的人生都搞砸了。”闫无逊揪着蓬乱的头发,双眼噙满泪水。
“豆子……豆子失去了神志,陈若澜也……”
“老闫。”靳子跃打断他,“人生死有命,相信他们,多大的磨难都可以熬过去,以后,以后也可以开开心心一起生活。”
“没有以后了,没有以后了。”闫无逊颓然。
“若澜可能有危险,你确定还要这样颓废下去吗?”
闫无逊一愣,脑袋抽了抽,又缩回去:“我不能去,你去救她吧,我……我不行……”
靳子跃皱了皱眉,没想过这次的事件对少年闫无逊的打击竟然这么大,连他的信心都一并粉碎。以前冠以“莽夫”称号的男孩,却变得束手束脚,怯懦无比。
“子跃。”闫无逊抬起头,语气黯然。
“陈若澜就交给你了。我是个废物,我的人生已经无望,我是个扫把星,沾谁谁倒霉,豆子为了救我已经失去神志,陈若澜也变成这样……我不能……把你们的人生通篇毁一遍……或许我不出去,才是对你们最大的帮助,对不起……对不起……”
说道这里,他低着头,潸然而泣。
靳子跃看着挚友奔溃的模样,心中不是滋味,良久,才说:“振作起来,等我,带着你的份,把若澜平平安安带回来。”
闫无逊的抽噎声停止,湿漉漉的眼睛对上靳子跃坚毅的眼神,忍不住咬着下嘴唇,重重地点点头。
……
“就是这里么?”
靳军来望着眼前这栋建筑,算是一座深闺大宅,面前两枚石狮子镇重庄严,铜铃大的眼珠审视来人,显得肃穆无比。
要找到这里,可费了不少功夫。
靳军来掂了掂手里的老伙计,青平戟捏在手中转了几圈,吟吟作响。
这里是一处民巷老宅,文化古港修缮有加,石板街里兜着糖葫芦巷,圆拱桥下盘着细杨柳根。此刻月色正浓,让人无端想起微醺的蛋花甜酒酿。
身上的命辞【兆载永劫】嗡动不止。
持有者能够预感福祸吉凶,承载吉凶之兆、永远处于劫数与变数相交错的处境之中。既会带来危险,也能制造机遇,是靳军来年轻时专注提升所用的命辞。善用者能够将其作为占吉卜凶之卦辞,以此来主动承接因果。
幽静的深宅岿然不动,两盏纸糊灯笼被风轻轻掀起。
循着气流,靳军来可以清晰感受到,宅邸当中传出令人心悸的力量。
“你的身上,有狮子的味道。”
一个声音蓦地响起。
靳军来抬头,一个男人踩着屋顶的橙红瓦砖,如同一柄利剑,将身后的圆月一分为二。身后背光,看不清他的全貌,唯有眼瞳银亮,正居高临下注视着靳军来。
那人仅仅是站在那,靳军来就感觉自己堕入冰库,森然之气透骨而来。
“会讲汉语啊,那倒是好说。”
“在几百年的生命中,学会一门异族语言,对吾等来说并非难事。倒是这片锦绣水乡,几百年过去了,依旧美得让人沉沦。”
来人遥望远天,水色与岱色相接,青影和玉盘交融。夜风吹拂来人额前的絮发,白色袖袍轻轻摇曳,似是应和。
“幸亏你不是在9区,不然你也活不成几百年。”靳军来笑。
对方也笑,两抹刘海摇摆,时不时掩盖视线,却掩盖不住那股锐利而清朗的目光:“很久没有人敢如此嚣张地与吾对话了,吾之疆土上未曾听闻,今日再临异乡水国,倒是碰见你这么一位有趣的小辈。”
他踏空纵跃,如轻鸿落地,衣摆裙带翩跹,腰间的铿鸣声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