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汉庭天阙的后厨,一条蜿蜒的洗碗流水线,正在井然有序地进行。
残羹剩菜倒完,经历机滤、手洗、二洗、三洗,高温消毒库和紫外消毒库,最终在经历真空贮存,整个过程严谨得像生产线,一丝一毫都不能出差池。
远远听见后勤主管一声呼喝,哪个抽不开身的倒霉蛋就得手忙脚乱地抹洗洁精,弄得水棚子哐当作响。
“前面缺人手!来个人补上!”
“啊!”
那个倒霉蛋的盘子光溜,呲溜窜了出去,他连抓了三把,从上抓到下,才堪堪护住餐具。
“没事吧?”身侧的高个子洗碗工关心道。
奈何手头活多,他也瞥不开眼,更何况小肚鸡肠的主管在看着呢。
“没事……谢谢田中先生。”倒霉蛋呼了口气,露出高兴的神色,“还好,工资算是保住了。”
他想挠头,却发现自己带着湿漉漉的塑胶手套,又讪讪抽回手。
“是吗,我看你是高兴得太早了。”穿着体面的主管面色不善,八字胡微微一撅,“笨手笨脚就算了,还偷懒,正厅的人那么忙,你还好意思在后厨闲聊?”
青年连忙哈腰不断:“实在抱歉。”
“去前面帮忙啊!还需要我提醒么!”
“啊?但是我的绩效……是按照洗碗算的……”青年窘迫地说。
“还和我谈绩效?”主管也是被气笑了,下一秒勃然吼道:“要么现在走人,要么去前面端菜!”
“是!”青年逃也似的离开。
身旁的田中五十岚看不下去,好心说了句:“那个,主管……靳有很努力地在工作了……”
八字胡男人瞥了他一眼,说:“你也一块去。”
“啊?”田中一愣,尬笑道,“我不说话了。”
“去啊,还愣着干什么!”
明明田中的块头比主管大了一个头,却只能怂肩讨好:“好,我马上去。”
……
郁闷的田中来到更衣室,正好看见倒霉的青年换好侍者服。
青年的身材很匀称,换上打底的白色西服和黑马甲,系上领带、静置不动的时候,碎发及眉,神色温润,有股子莫名的俊美。
如果不是眼底那股子掩饰不住的怯懦劲儿,可能会更招女孩喜欢。
“靳,借点发蜡给我。”
田中也不客气,他和这位年轻侍者也算是难兄难弟了。
自从藤原千鹤预测汉庭天阙会有大事发生,她就让田中想办法混入酒店,争取探索一些情报。
而田中和靳都是临时扩招人手进来的,两人比较惺惺相惜。
第三位是个叫上川裕的男人,不过他整个人比较沉默,不好相处。
田中和靳其实面试的都是专业的侍者,但是两天里,两人有些愚笨,闹了不少笑话,才被罚去后厨洗碗。
所以主管才专挑他俩回去顶上。
“田中先生,给。”靳子跃把发蜡递过去。
“谢谢了。”田中朗声一笑。
“真不知道这小日子得过到什么时候,还得受那八字胡的鸟气。”
田中碎碎念。
“也是啊,主管总是凶巴巴的。”靳子跃讪笑着附和道。
“哼,也就只敢使唤我们,出去外面,不还是见谁都点头哈腰。”
田中不满地哼哼。
“田中先生之前应该不是侍者吧?怎么突然找了这份工作?”
靳子跃打理着自己的衣领,随口一问。
“啊,之前啊……”
田中想起藤原千鹤那张一丝不苟的脸,说:“工作不景气,下岗了,想着先找点工作垫垫底,被迫营业吧。”
“真是有担当的男人,家庭压力很大吧?”
靳子跃笑。
“咳咳,哪里的事。”田中老脸一红,“我已经到了大法师的年纪了。”
“啊,没有喜欢的人吗?”靳子跃诧异。
田中又想起藤原千鹤专注办公的侧脸,苦笑道:“有,只是人家忙着事业,我不好意思耽误她。”
“原来如此。”靳子跃掩嘴笑。
田中半恼,伸手欲打:“很好笑吗!”
“没有没有。”靳子跃缩缩脑袋,脸色依旧噙着笑意,“我只是觉得,心中守候着一个人,是一件踏实又忐忑的事。”
田中这才收回手,露出笑容:
“喂你说的说法矛盾了啊……
“但又好像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