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意是想警告女儿,却没想到适得其反,安娜心中反而涌现出对女巫们和巫魔会神往。
真好啊。
女巫们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她们手中扫帚不是干活工具,而是通往自由世界钥匙。
她甚至有些叛逆想:巫魔会上,未必有魔鬼,也许只是一群女巫在自由自在地玩乐罢了。
火焰女巫缇娜骑着扫帚,俯冲进了一片茂密森林,视野骤然便是一暗。
树枝遮天蔽日自成一个世界。
猫头鹰藏身其中,恐怖且不祥叫声自四面八方响起,让人无法分辨方向。
缇娜召唤出一团火球为自己照明,然后按照记忆里那个路线,七拐八拐地来到了一颗树下。
她点燃了马鞭草、乳香和蓍草,念了一段用女巫语言写就古老咒文。
“三重伟大红月女神啊,我祈求您庇佑,月之眼,虚无眼睛,使他们看不到,月之耳,虚无耳朵,使他们听不到,月之鼻,虚无鼻子,使他们闻不到。”
她伸出双手,一束红色月光穿透树枝组成重重屏障撒了下来,一条由月光凝聚而成浮空小路出现她脚下。
缇娜谨慎地等了一小会儿。
然后,猫头鹰——黑夜邮差,红月引路人,女巫之鸟——在小路前方盘旋,发出急促鸣叫声。
时机已至。
缇娜踏上浮空小路。
小路蜿蜒曲折,绕过一颗颗粗壮大树,最后直直射入一颗榕树树干。
在众多粗壮大树簇拥下,这颗榕树并不引入注目,看起来也并没有什么特殊地方。
缇娜困惑地站在树干前,召唤出一朵火焰,凝视着眼前已经被腐蚀空了大半树干,难道她要钻进树洞里吗?
粗糙木质纹理突然抖动扭曲,像突然活起来线条,聚合成了一张苍老可怖脸庞,树洞一张一合,发出沉闷声音:
“新生火焰女巫。”他含糊地嘟囔着,“玛蒂尔达后人,你叫什么名字?”
缇娜已经明白了他身份。
树人。
在上古时代,他们是精灵、德鲁伊、兽人和一切热爱自然种族们盟友,他们是自然之心守卫者,是自然眷者。
也许其他女巫可以和树人一族结下友谊,但是火焰女巫绝不可能。
因为火焰是植物克星。
可是这个树人却似乎和她们这一脉女巫关系匪浅。
世界变化真大。
缇娜说:“我叫缇娜。”
这当然不是她真名。
缇娜是她人类时使用名字,在觉醒为女巫那一刻,她就获得了新真名。这个名字除了她,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我是韦伯。”树洞蠕动,很快就扩张成了一条一眼望不到底通道,“进去吧,巫魔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缇娜踏入树洞,急速坠落了十几秒,脚下终于塌到了实地。
她定神向前望去,前方洞口被外面火光染成橘红色,嬉闹声、叫卖声、牲畜叫声混杂在一起,格外热闹。
跳出洞口,眼前便是一亮。
这是一个小小集市。
在凡人荒诞传说中,巫魔会是魔鬼和女巫进行邪恶魔法仪式场所。其实真正巫魔会只是施法者们定期召开互通有无集市罢了。
缇娜作为一个刚踏入神秘学世界女巫,这里拥有着她必需材料和情报。
她安静地打量着四周。
奇异帐篷鳞次栉比,一些施法者们坐在路边,地上摆放着各种各样奇异药材或某种具有活着特性炼金物品。
行走其间施法者们打扮也是千奇百怪。
有全身都裹着长袍,仿佛是从中世界走出来魔法师;有穿着夸张上个世纪流行哥特式晚礼服,好像是从宴会上出走贵妇人;有人穿着时下流行双排扣礼服,看起来是一个彬彬有礼绅士......
和他们比起来,穿了一件朴素黑裙缇娜看起来实在是太不起眼了。
当然,不管是店主还是顾客,他们无一例外,都带着一张面具,有只遮住了半张脸,有是连脖子都没露出来。
缇娜脸上也带着一个黑猫面具。
她沿着路走了没多久,就在一个黑色帐篷上看到了三轮红月标志——这就是她正在寻找女巫们帐篷!
缇娜脚步一顿,这顶帐篷,现在似乎正在......颤抖?
她敏锐察觉到了某种不祥魔力漩涡。
施法者们无一例外也都感知到了这种异样,很快,女巫帐篷前聚集了不少施法者。
他们远远站在一旁,没有人想要进去一探究竟。
缇娜犹豫了一下,还是召唤出一条火蛇挡在自己身前,谨慎地慢慢靠近了帐篷。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黑色帐篷在一瞬间化为了灰烬,随风而逝。
帐篷里情景终于展露人前,引来此起彼伏抽气声。
一道黑影展开黑色骨翅,悬停在半空中,黑色地狱之火簇拥在他脚下,哀嚎亡灵们幻化出一张又一张狰狞可怖脸孔,层层叠叠坠在祂翅膀后面。
女巫们匍匐跪在地上,谦卑顺从宛如无害羔羊。
凡人对巫魔会描述太多都是荒诞不经,但是唯有一点是真。
女巫,也有人叫她们魔女,是魔鬼侍者。
太阳神座下,有纯洁无瑕修女侍奉。
魔鬼座下,有冷酷歹毒女巫侍奉。
缇娜和她那些前辈们那样,温驯地匍匐在了地上,向她所侍奉伟大存在献上敬意。
她听到了无数施法者们窃窃私语:
“魔鬼!”
“竟然是魔鬼!”
“没想到在这种末法时代,还能见到魔鬼,我还以为魔鬼也被伟大太阳神给净化了呢。”
“这是地狱里哪位尊驾?”
“女童模样,蛇瞳红发黑角骨翅,我家先祖地狱游记中没有记录这样形态魔鬼啊......”
“是新生魔鬼?”
“不一定,也许是某位老朋友新化身。”
“我闻到了深渊召唤魔法气息......是深渊女巫召唤出了祂?”
“啧,真是一群疯子!”
缇娜听到狂热女声接二连三地嘹亮响了起来。
“冕下!深渊女巫芭芭拉为您效劳!”
“冕下!草药魔女多洛莉丝为您效劳!”
“冕下!占星女巫梅莉为您效劳!”
“冕下!”缇娜不甘示弱地高声叫了起来,“火焰女巫缇娜为您效劳!”
在所有女巫都自报家门后,魔鬼终于下达了他降临人间第一个命令。
“奉我家主人之命,现有任务派发给尔等。”
一叠文稿如流光箭矢般向四面八方飞去,散落到了巫魔会集会中各个角落。
“这是知识,是财富,是来自古老年代伟大馈赠,是通往颠覆一切伟大力量钥匙之一!”
“当然,只有最聪明人才能从中收获想要,在蠢货手里只会沦为废纸。”
“拿着他们,去红月落下方向寻找一只不属于这个时代亡灵,他手里,有另外一枚钥匙,在未来每周,都会新一千枚钥匙随机出现在世界各处,每枚钥匙都只会存在一周,有缘者得之。”
魔鬼说完这番话就消失了。
占星女巫梅莉突然倒在地上,全身都在疯狂抽搐,她翻着白眼,鲜血从她眼角滑落,她从嗓子眼里发出毛骨悚然尖哮:
“我看到了战争,一场战场,所有施法者,所有种族战争......是谁,是......”
她痛苦地捂着眼睛,突然发出凄厉哀鸣声,身体在地上扭曲蠕动,在一个剧烈痉挛过后,她身体停止了挣扎。
缇娜震撼地跪在地上,甚至都忘记先从地上爬起来。
她刚刚不仅亲眼见到了魔鬼,还见证了一个伟大预言。
她结巴了一下,“她、她死了吗?”
深渊女巫芭芭拉如梦初醒地爬过来查看梅莉情况,几秒后松了口气,“她晕过去了。”
施法者们也终于醒过神来。
先是魔鬼馈赠,后是预言女巫预言,刚刚发生一切已经向所有人传达了一个无可争议事实——魔鬼给出那份文稿不同凡响!
已经有人找到了稿纸,迫不及待地进行阅读。
“《与阳光搏斗者》?”有人叫了起来,“我知道这个!之前有个亡灵法师学徒在到处分发这个!”
“你也收到了?”
“什么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么说,尤金说是真!这真是亚度尼斯馈赠?!”
“什么,亚度尼斯是谁?是刚才那位冕下名字吗?”
“不是,亚度尼斯是太古金龙,也就是这份文稿作者果壳之王!”
“等等,这份文稿作者,绝不是果壳之王!毫无疑问,这是一名上古巫师!”
“为什么这么说?”
缇娜顾不得听他们七嘴八舌叽叽喳喳,和其他一些人一起在集地里寻找其他文稿。
很快,她在一处灌木丛里发现了一份手稿。
她连忙召唤出火焰护卫在身侧,为自己挡住了那些觊觎眼神,飞快开始阅读上面文字。
这好像是一个小说片段,因为缺少前因,她对上面剧情似懂非懂,只能勉强知道讲了一个名叫亚度尼斯施法者跟随一个屠龙队伍去屠龙故事。
亚度尼斯制作了一个保护性巫术瓶。
她目光落到了上面详细记载配方上,心脏砰砰直跳。
“陶瓷罐......盐,干罗勒,莳萝籽,鼠尾草,茴香,黑胡椒,月桂叶,丁香,大蒜......”
这是古代女巫法子!
她们制作这种保护瓶,用来保护她们家!
这是女巫秘密,其他人不应当知道!
“我都说了,果壳之王是太古金龙亚度尼斯!”
“别开玩笑了!龙怎么可能制作巫术瓶,这是上古巫师们拿手绝活,现在已经失传了,我也是只在祖先笔记中看过一点点不完整记载!”
缇娜忍不住插话道:“这是我们女巫办法!你们都错了!”
而且刚刚预言女巫还预言了战争!
听听,战争!
这可是她们女巫拿手好戏!
她们可擅长挑拨离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