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坎贝尔女伯爵起身，和其他女客一起离开了餐厅，前往客厅喝咖啡。而男人们则重新坐下，喝点葡萄酒或白兰地，开始男人间谈话。

霍尔顿迫不及待地从口袋里掏出烟斗，开始享受吞云吐雾，和他做出相同选择男人不在少数。

因为雪茄和烟斗烟味会渗入女士长发和衣服，当着淑女面吸烟是很不礼貌。在家时候，男士也一般会在书房或者花园里吸烟。

林无咎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继在外面被雾霾腌入味，又在室内被烟草味包围，他隐晦地瞥过吞云吐雾诸多老年绅士，觉得能平安活到这个年龄他们肺真是天赋异禀。

“西蒙，这是从哪里找到这个小先生？你可把他藏够严实啊。”头发稀疏，有着圆润脸庞老者夹着雪茄，对他调侃道：“还不快给我们好好介绍介绍。”

西蒙一改往日冷面，露出了堪称亲热笑容，让林无咎为之侧目：

“福克森爵士，这位是兰斯·卡文迪什先生，他是一个很有天赋作家，他小说《杰克复仇记》不日就要发售，在那之前还要劳烦诸位给他把把关。”

福克森爵士笑呵呵道：

“自然，你和辛西娅都大力推荐作品，我也好奇很久了，自然要仔细研读一番。”

又有一个中年绅士礼貌恭维道：

“辛西娅和西蒙眼光一向挑剔，你年纪轻轻就能写出让他们二人都交口称赞作品，只能用天才二字来形容，虽然是处女作，但是我相信一定会大放光彩。”

霍尔顿磕了磕烟斗，表情有些不悦，插话道：“年轻是年轻，但是天才就未必了。他作品你们还没有阅读，又怎么能肯定会大放光彩。”

他看向林无咎，摆出前辈姿态，抬高长下巴，居高临下道：“年轻人，作为前辈，我等下会好好指点你一下，这也是为你好，帮你尽快明白业务和职业作家之间差距，从而不会产生一些不必要奢望，为自己制定一个更脚踏实地人生目标。”

福克森爵士吐了口烟雾，笑呵呵道：“是啊，就写作而言，费奇是专业，听你刚刚所言，对他作品也是颇为推崇，等下你们可以好好交流一下。”

林无咎谦逊地低头应是。

就在这时，之前礼貌恭维过林无咎绅士再次发问：

“你作品是什么题材？大概讲了一个什么故事？”

有人抗议道：

“嗨，史宾杜，不要让作者剧透啊！”

“放心吧，我不会剧透。”林无咎嘴角笑容加深，笑眯眯地说：“我大概只能告诉你们，我小说讲是工人故事。”

“工人故事？”福克森爵士似乎有些惊讶，林无咎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逝不喜，他笑呵呵地说：“......倒是一个另类题材。”

五六位绅士也三三两两开口附和：

“很有想法，十分具有创造力。”

“非常具有开创性。”

“是很有魄力选择。”

霍尔顿勾起嘴角，脸上笑容越发轻蔑，“年轻人就是很有想法。”

被他们如此“交口称赞”林无咎莫名想起了英国政治剧《是，首相》里一段对白。

『汉弗莱：很有独创性、富有想象力。

弗兰克：你支持？

哈克：弗兰克，这两个词是汉弗莱最严厉批评。』

林无咎艰难忍住自己放声大笑冲动。

他觉得自己仿佛在亲身体验电视剧里情节。这让他难得有些怀念。

西蒙当然听明白了这些人潜台词，他连忙出声争辩道：“《杰克复仇记》真是一部很优秀作品，虽然主角是工人，但是里面是对人性拷问和道德与法律思考，十分具有深度。”

于是，不出所料，福克森爵士眉头皱了一下，同其他人隐晦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笑容更加微妙。

“是啊，我当然相信这一点，工人们也理应具有一些深度。”

他站了起来，笑呵呵道：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该出发去休息室，同女士们一起点评近期出版书了。”

西蒙忧心忡忡地站了起来，就算他一向对《杰克复仇记》质量很有信心，此时也不免开始担忧。

毫无疑问，在场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对工人怀有偏见，这是否会影响他们评价作品标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