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西陲之地临近海洋,陆地往外延伸出一个拳头形状的半岛,名为凄风,正是国教信仰为战争之神的凄风王国。 因为常年与变幻无常的海洋打交道,同时又要面对信仰风暴之主的海洋生物族群袭扰,所以这里的民风彪悍,人人尚武,为战争之神的信仰布道开创出良好的温床。 战争教会的教宗和核心教会高层,便居住在这座半岛外十余里的一座活火山形成岛屿上,喷薄不止的火焰熔浆在外人看来十分危险,但是在拥有神秘魔法与广博知识的战争教会成员眼中,这座火山却是一座永恒不止的能量源泉,与资源宝藏。 庞大的神殿建筑群,就建立在活火山的山口,一座高高耸立起来的战争之神雕像,将整座火山口整个镇压在脚下。偶尔,活火山迸发出来的浓烟烈火冲霄而起,将这座不知道用什么奇异材质打造的雕像灼烧成一片赤红闪亮,仿佛恩威浩荡的神祗亲临费曼世界一般,十分震撼。 不过今日战争教会距离神祗最近的教宗冕下关注点,并不在那尊再一次绽放赤红之光的雕像上,而是被一封加急送达自己手中的文书给吸引了目光。 「……冕下,这次是我主荣光再次笼罩大陆版图的最佳时期!!!凄风半岛苦寒艰难,生产生活全都不容易,我主受制于信众数量的缘故,恩威一直无法有大的发展,这是我们这些牧羊者的过失。」 「……如今有大好机会进驻大陆,成为狮心王国国教的可能,属下认为冕下应该亲自前来参礼加冕仪式,以图后续的进展。」 「……狮心王国与现在的国教受难者教会之间,出现了龃龉,教会对国王钦点继承人并不认同,强硬表态不会为国王继承人加冕。而为了应对如今的局面,早在十几年前狮心国王便已经布局谋划,我战争教会在狮心王国的长足发展便是得益于此。」 「……虽然我教会只是狮心王国与受难者教会角逐的筹码,后续发展看受难者教会应该可能会做出让步,但是王权与神权之间的战争已经打响,未来狮心王国之内两方势力恐怕将会有更激烈的权力斗争。」 「我战争教会固然应该站在神权一方,只是无数年来吾主倍受忠诚、正义与受难者三大神祗的打压,牵连我等布道牧羊者也被其驱离大陆主体,如今终于有机会重回大陆,并从受难者教会手中夺回曾经失去的东西,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背叛神祗联盟。」 「……还请冕下三思,尽快给予答复,否则时机错过吾主荣光再想创造辉煌,恐怕又要苦等无数岁月!!!」 「……」 战争教会教宗李斯皮肤黝黑,面容也很普通,如果不是他身上神袍、权杖等映衬,换了一身普通粗麻衣物怕是谁人见了都会认为他是一名常年渔猎的水手。 文书内容情真意切,振聋发聩,看得李斯教宗不时忍不住点头,但是等到书信结尾后,重新收回神思的教宗脸上又多了一重难色,显然内心正在天人交战中。 神权与王权之间的矛盾,其实已经不止于狮心王国,在其他的人类国度中也都有了征召,只是显露程度的不同而已。随着人类文明的发展、中低层民众眼界的开拓、还有魔法和知识逐渐普及,笼罩在神权身上的那层面纱不再神秘,王权也因此得利渐渐从中崛起。 在这个时候,想要稳固神权既有的权力与地位,便需要人类神系的教会们同仇敌忾,一致对外,这样才能延缓神权崩解的速度。 面对来自狮心王国的挑战,虽然表面上只针对受难者教会,与其他教会看似无关,可是从深处着眼冷静观察这次的斗争,其实很有可能是未来王权逐渐走上前台,正式拉开王权与神权斗争帷幕的契机。 如果这次斗争中王权取得了优势,作为神权代表的受难者教会不得不 做出让步,那么在暗中偷偷窥视这场斗争的其他王国耳目必然会把这些消息传递回各自王室,最终引发的连锁反应不可预测。 因此,这个时候战争教会其实不应该涉足其中,至少应该置身事外让受难者教会将狮心王室升起的王权苗头给压下去,这样才有助于整个人类神系教会继续按照以往数万年的规则管理、影响世俗世界。 但是就像文书中的内容那样,李斯同样也不甘心战争教会继续龟缩在凄风半岛,他们渴望取悦战争之神,让他们伟大神祗在人类神系中发挥更加强大的作用,这样才能让人类的光辉照耀整个费曼世界。 文明战争的号角已然开始奏响,本应该作为主角的战争之神以及祂的信徒们,却只能成为晨曦之主、公正之神这些强大神祗与教会的跟随者,这让身负战争权柄的战争之神情何以堪啊!! 归根到底,还是战争教会这些年来布道发展的信徒太少,无法帮助他们伟大的主完成神力的提升。 但是战争教会这些年为什么会被逐渐边缘化呢? 还不是由于战争之神权柄与神力源泉,需要鼓动战争才能最大化显现,在其他神祗及其信徒眼中,发动人类势力之间的战争对于人类文明的发展助益太小,反而带来的危害很大,所以正义教会、光明教派等秉持着各自神祗的神喻,对战争教会进行打压与放逐,最终逼迫战争教会只能往西陲混乱之地迁徙发展。 心中怨愤、现实利益的诱惑,都让李斯的理智不断动摇,最后一番挣扎下他干脆起身往祈祷室行去。 「……吾主,你迷途的羔羊需要你的指点,是否应该前往狮心城,观礼新国王的加冕仪式。」 灵魂沐浴在一片恢宏神圣的圣光之中,李斯如实地将文书的事情、还有当前的局势向无所不在的主神汇报。 聆听着自己在费曼世界的代言者心中的困惑,那一片恢宏圣光笼罩下的神圣存在,并没有让李斯等待多久的时间。 「可。」 「……如果狮心国王室,放弃受难者教会教宗加冕,转而邀请你卑微的子民加冕,我该如何选择?」 「答应他。」 「……」 一番祈祷后,李斯眼中的迷茫消失不见,脸上浮现出一股意气风发的强大斗志。既然连自己侍奉的主神都已经同意了他东去观礼,那么他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正好,这么多年以来被其他教会排挤、打压,受到的委屈与恶意,借着这次的机会,或许一并还给受难者教会的那群高傲家伙,让他们明白战争教会的神职成员都是有着血性与斗志的强大战士!! 「来人,准备车马人手,我要去狮心王国观礼!!!」 「是!!」 门前的卫队长步伐声渐渐远去,同时还有人去通知教会其他的高层,在离开之前李斯还是有必要对教会做出一定指示与安排。 ………… 「冕下,我们已经确定,战争教会在王都内的格林顿主教曾在深夜里会见了王国首相苏纳克,苏纳克在战争教会内殿中待了三个多魔法时,然后离开。」 「他们具体聊了些什么,我们的人还无法确定,但是据说在跟苏纳克密会之后格林顿主教便把自己关在了书房中,直到第二天一早才离开。」 「很显然,苏纳克首相这是打算借助战争教会的力量向我们施压,以邀请战争教会教宗出席观礼逼迫我们让步。」 「那又怎么样?狮心王国国教还是我们受难者教会,王国内的百姓和贵族更愿意承认我们的正统,难道他们还敢冒着得罪民众的心意,转而将战争教会扶持上位不成??」 「他们这要敢这么做,那么我们也能让他们下不来台 !!」 受难者教会的内殿之中,七八名身着灰色短袍长裤、或者一身拖到地面的长袍人类,正在激烈地进行着讨论。 在内殿宽长的长条桌上方,一名发色与长袍也是灰白,年纪在六十几岁模样的精干人类,正双手托着下巴双眼无神地陷入到沉思中,仿佛并没有被殿内嘈杂的争论声影响。 「你又如何让他们下不来台呢?」 「这还不简单,召集侍奉我主的贵族,让他们拉拢朝中的官员展开批驳;鼓动王都内的信徒臣民,让他们在王宫外拉起横幅,高喊抗议……「 「简直是胡闹!!这样恐怕反而是戴泽尔国王他们这些顽固的家伙,心里期盼的……」 「冕下,还得请你做决定啊!!」 「……啊?哦!」 听到底下的主教齐刷刷望向自己的眼睛,教宗圣扎迦利这才从沉思中醒转过来:「你们觉得,李斯他会不会接受邀请,前来观礼呢?」 「肯定的啊!!」 「对啊。这是他们教会插足王国多好的机会啊!!」 「这可未必!!他们难道不顾我们联盟的关系吗??」 「你这话说得好笑,当初咱们排挤、打压他们的传道士和神甫的时候,也未必考虑过这些吧!!」 「好啦!!」 圣扎迦利听得心烦,语气提高几分,一股肃穆的威仪顿时让周围的主教们闭上了嘴。 「这次我们与王室之间的斗争,要比三十五年前那次王位继承斗争更加艰难,如果我们退让一步,那么得到了好处的王权鬣狗们,必然会加大步伐分化争夺我们在世俗的权力。」 「所以这次我们不能退让,就像三十五年前一样,一定得让王室按照我们的要求,重新挑选继承人!!」 「李斯和战争教会是一个问题,虽然往前上万年时间,狮心王国王位继承人的加冕仪式都是由我受难者教会主持,但是如果王室说服了李斯,请他主持加冕的话,从法理来说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所以,必须确定李斯无法进入狮心城,这才能解决我们眼下最***烦的办法!!!」 「虽然他很可能会因为我们同属一个阵营的关系,拒绝狮心王室的邀请,但是他亲自出席的更大可能性仍在,你们必须想出解决办法,保证他在未来三年或者更长的时间里,不会出现在狮心城!!」 「还有一点,关于狮心国王的身体健康问题,违背了自然法则强行停留在这个世界上,使用魔力延续生命的行为是对我主、对生命极大的亵渎,必须重新纠正这类行为!!!」 「可是想要说服李斯冕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他执意前来观礼,我们是否可以动用武力?」 「你这是在找死!!你想发起教会战争吗??」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那是你们的问题!!」 「明白了……」 「是……」 或许是这段时间里,斗争不顺利带来的压力极大,所以圣扎迦利冕下的语气与态度都很不友好,阴沉的脸颊上时有雷霆闪现。 只是王室十几年的布局,想要在短时间里想到破局的办法何其困难,如果不是已经察觉到了王室的谋划,教会施展秘术悄无声息地折损了戴泽尔国王一部分生命力,否则再给对方十年时间,恐怕就算没有战争教会的存在,狮心王室也能独自与受难者教会抗衡了。 神权终究是脱离世俗太久了,虽然他们的信徒多半都来自于这底层的民众,可是掌控底层民意的庄园主、爵士、骑士等中低阶贵族,却已经有半数以上脱离了受难者教会的影响与掌控,被王室拉拢收买了。 毕竟,狮心王国除了受难者教会这一名义上得国教外,同时还有其他十几个教会在此布道,脱离了受难者教会之后的中低阶贵族们,在册封时也并不是不能寻求其他教会主祭、神官们的帮助,只要他们能够贡献一笔不菲的献祭,亦或者干脆投向该信仰的怀抱。 如果这次的斗争失败,那么或许应该对狮心王国的高层展开一场清洗了!! 已经开始做起了最坏打算的圣扎迦利冕下,心中不免充满恶意地想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