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元猷也知道,现下他们处境艰难,他目光投向无边大漠:“你是想带我入大漠,藏身静待,等大将军前来寻你我?”
君辞能信任的人只有君勀,君辞带着他逃离,东胡人会追击而来,君勀就能带大批人马撤离,等君勀撤离回去,自然能弄清援军为何全部被拖延的缘由,再挑拣出值得信赖之人,一道前来与他们汇合。
“这是小女所想最佳之策,陛下若有高见,小女自会遵命。”君辞颔首后补充道,“陛下,大漠瞬息万变,昼夜酷寒,东胡与柔然人都不敢轻易深入,是生机亦是死局。”
生死难料,君辞不得不说明。
“你似乎对大漠知之甚祥。”元猷听她说得头头是道,不由问道。
“陛下忘了,小女阿翁镇守玉门关二十年,阿耶子承父志亦守玉门关十五年。”君辞道,“小女自幼于北漠长大。”
她十岁母逝,朝廷风雨飘摇,边塞战事不断,阿耶战场上也带着她,十岁到十五岁,她跟着经历了至少上百场战事,从最开始留守帅营,到后来偷潜入战场,她虽年少,却身经百战!
大漠,她十二岁就孤身闯过,将她阿耶从沙堆里拖了出来。
后她对这片大漠升起了无穷无尽的探知欲,好几次偷偷潜入过,连她阿耶都不尽知。
“我只是未曾想到你一个女郎,大将军也舍得……”
“陛下也以为女子本弱,只当深闺娇养?”君辞忽而面色一沉。
她没有入朝为官,对帝王有尊敬却无惧怕,兼之元猷一直温和,言辞间都没有以“朕”自称,故而君辞在元猷面前,没有多少避讳。
北朝女子要比南朝女子少了一些拘束,但男尊女卑由来已久,哪怕是北朝,女子也以相夫教子为己任。
君辞的不悦摆在脸上,元猷却也不是为了迎合她,而是发自内心道:“《易经》有云‘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干道成男,坤道成女’,其意是说男女有别,各安其位。
男如天,女如地。天,日照月临,云行雨施,滋润大地;地,承载山河,孕育长养,万物人类,世代繁衍,生生不息。”
元猷虽未曾说女子弱于儿郎,却依然是女子合该依附儿郎,一生困于内,仰儿郎鼻息而存。
为何不是女为天,男为地?
为何不是女主外,男主内!
“陛下,三千儿郎,唯小女敢携陛下突围。”君辞自小就听君勀抱憾她不是儿郎,她心里一直有根刺,听不得女郎不如儿郎之言。
故此,她自小学文习武,熟读兵书,举凡儿郎可为之事她亦可为,甚至比儿郎更胜一筹!
她一直不懂为何女郎就只能留守家中,囿于内宅,孝老扶幼?若是遇到良人,倒也能体谅不易,但多少儿郎自觉自己劳苦功高,女子的一切皆为他赋予,从未有半分尊重与认可。
元猷一噎,却又不能否认事实:“如你这般,是个例。”
“不,陛下,您此言差矣。”君辞反驳,“小女能有今日,是阿耶放我学艺,纵我战场淬炼。
小女深信,若人人皆不束女郎所学所思,由她们如儿郎般各抒其才,各展其长,她们定不会逊色于儿郎。
君辞也不再是如此万中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