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辞笑容倏地一收,瞥了他一眼,就大步走了。
望着她的背影,应无臣缓缓扬唇,笑意渗透眼底,似风扬起了柳絮,温柔到极致。
君辞去了秦啸的营帐,发现人不在,只有巫铮,还似乎有些不愉:“秦啸在何处?”
“应是去了小潭。”巫铮闷声道。
君辞看了看他,终究是未发一言离去。
距离军营约莫一里之处,有个水潭,在营地背面,潺潺流水从高处蜿蜒流下,积淀在小潭之中,泠泠水声,不疾不徐,颇有些洗涤心灵的清幽感。
君辞走出树林,果然看到秦啸曲起一条腿坐在小潭边的石板上,手中捻动着一根竹枝,察觉君辞来了,他将竹枝扔掉,却不看君辞一眼。
君辞缓步走到他身侧,迈上小潭边缘,面对着从高山上流淌下来的溪流:细碎的光落在轻轻迸溅的水珠上,波动出绚丽的彩光。
二人都未曾言语,静默了不知多久,君辞才打破了一片静谧:“我知你心中所想。”
秦啸身子一僵,咬着牙关不言。
君辞不以为意,她依旧极有耐心,声音不高不低:“你在苦恼,日后该何去何从。”
本不愿看到君辞的秦啸眸光一凝,他霍然转头,紧紧盯着君辞。
君辞却仿若没有感受到他的视线,目视前方:“今日之言,你固然在意,心绪难平。然你心中对我早已多有敬意,你不认同他们之言。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你明白你今日能不在意他们之言,你若仍旧跟随与我,这样的悠悠之口,永无平息之日。”
这就是世道对女子的不公,她是主帅,是女子。
敌人要挑拨她与下属,只需要一句他们之间有苟且,就足以。
这句话不仅是对君辞的侮辱,也是对跟随她之人的羞辱与能力的否定。
君辞这才缓缓转头,垂眸看着坐姿不变的秦啸,秦啸动了动喉头,终究不发一言,有些倔强地撇开头。
“你想跟着我,想要从身上学到更多的本事,却又不容自己做个过河拆桥的无耻小人。害怕你欠我越来越多,恩情令你不能与我划清界限。但今日之辱刻骨铭心,你能忍下今日,却未必日后次次都能忍下,你忧心自己日后陷入恩情与流言的折磨之中,变成一个自己无法自控的厌恶之人……”
“够了!”秦啸猩红着眼高声打断君辞,他的目光像一头受伤而又被激怒的狼,“莫要以为你能看透我!你错了,我并不想与你求教,我不过是不想让人耻笑,我被一个比我年少的女郎逼得离开中护军,才一直留下罢了!”
他字字用力,说得胸膛起伏,不知在气恼什么。
君辞移开目光,不让自己眼底的笑意被整个强装刚毅,口是心非的少年郎看到,语气平和:“好,我给你一个赶走我的机会。”
“什么?”秦啸一滞,不确定自己听到的话。
君辞莞尔重复一遍:“我给你一个赶走我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