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座山顶。
还是那座神宫。
不同的是,高高在上的万妖殿此时蒙了一层浓浓的肃杀之气。
白云生抢先一步走进殿中。
殿内站着三道人影,白云生只记得荆昊的模样,对另外两人印象有些模糊。
两人刚一入殿,白骨便单膝跪地,一改妖娆,规规矩矩道:
“白骨拜见荆昊大人和两位领主!”
荆昊身上仍旧挂着一身紫色肌肉,裂开鼻梁上的伤疤,雷声道:“起来吧。”接着瞥了一眼白云生,开门见山地喝道:“此人是谁?”
白骨款款起身,犹豫了一会儿,没有回答。
白云生不动声色地对白骨说道:“辛苦了,你回去吧。”
“是。”
在三位领主诧异的目光中,白骨居然应声退出了大殿。
冷冷的大殿中,几人头顶的夜明珠星罗棋布,宛若遥远的星河照耀着沉沉的宫殿。
荆昊和另两位领主从战局的讨论中“脱身”,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个头戴面具的青年。
少顷。
荆昊锐利地俯视着白云生,沉声道:“阁下是谁?竟能命令我妖界大王。”
话音欲落未落间,三股蓝魄境的业力威压慢慢迫向白云生。
大殿内的气氛骤然压抑起来。
白云生却丝毫不为所动,露出一个淡定的笑容,道:“荆昊,几年不见,你还是那么傲狂。”
紫影闪烁,一阵烈风在大殿内激荡。
荆昊瞬身出现在白云生丈外,他两丈多高的身躯耸立如柱,威严的妖瞳垂下目光,死死地盯着青年面具下的那张脸。
“你是!”
忽然,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从战乱的繁琐思绪中涌了上来,让荆昊高大的身躯竟隐隐颤抖起来。
荆昊身后那个红发大汉,袒露着胸前火红的胸毛,粗鲁道:“荆昊,你怎么回事?他究竟是谁?”
白云生心念一动,一把黑刀从他背后飞出,漂在三位领主面前。
三位蓝魄境的巅峰高手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把黑刀,那股熟悉的气息和压迫,瞬间降临。
三妖当即心神巨震,异口同声道:“圣刀幻刃!”
“荆昊拜见妖王!”
“司徒野拜见妖王!”
“留一扇拜见妖王!”
三位地位尊崇的倚帝山领主,眨眼间变成了恭敬的仆从,一声不吭地单膝跪在白云生面前。
白云生暗自轻吐一口气。
其实他心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震慑住这几个领主,毕竟他的实力虽有提升,但完全不能和妖域领主相比。
“起来吧。”
白云生轻声说着,绕过跪拜的三人,走上了白骨高台,坐在了那方血玉王座上。
要说激动,这可能是荆昊三人这几年最激动的时刻。
肥遗族的叛乱声势太猛,不到一年时间,他这一方的地盘就被蚕食掉了三分之一,士气相当低落。
荆昊不等白云生发问,就一一引荐了另外两位领主。
“妖王,这两位是野蛮王司徒野,旱地王留一扇。”
白云生点点头,左手扶着脸上的面具,右手敲打着前额,淡淡道:
“野蛮王,大地蛮火牛;旱地王,异兽旱魃。倚帝山八领主叛变有三,为何只有第一,第四和第六三位在这里?”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白云生慑人的双眼中已有了妖王的威严。
荆昊不敢怠慢,回答道:“天目王和青丘狐王并未参战,两不相帮。”
白云生道:“他们做到了吗?”
“属下一直派人监视,鹊山与青丘并未有所行动。”
白云生点点头,摸了摸鼻尖,思索了一会儿,接着道:“荆昊,目前的战局如何?”
荆昊没有丝毫隐瞒,一五一十道:“回禀妖王,肥遗族率领的叛军已攻陷我联军三分之一领地,不过,我们的实力并未伤筋动骨。”
“并未伤筋动骨?”白云生黑色的双瞳中,射出了道道冷光,“锁妖塔都被夺了,这叫未伤筋动骨?”
荆昊连忙侧过余光看了看野蛮王和旱地王,却发现两人也在看自己。
三位领主再一次跪下,负荆请罪道:“我等护宝不力,请妖王责罚。”
白云生脑袋一沉,此情此景已经印证了都孤的话,锁妖塔真的不在荆昊手中。
他本来以为平息这场叛乱并非难事,只要拿着妖王信物登高一呼,差不多就能解决大半。
但白云生万万没想到,妖王的信物中,比幻刃更强的锁妖塔被敌人夺走。仅靠一把妖刀,并不足以形成有效的号召力。
霎时间,空旷的大殿里弥漫着一种彻骨的杀气。
白云生毕竟还很年轻,纵然经历了一些生死,但情绪的波动还是有点大。
“敌人那边什么情况?”
白云生也没办法怪罪荆昊三人,谁让他这个妖王,“迟到”了这么久呢?
荆昊三人暗舒一口气,这要是换做幽鸿,估计三人不死也残。
不过他们也得想想,白云生就算有幽鸿的心,也没有幽鸿的本事啊!
荆昊回答道:“叛军以金图为首,有魇赤虎和秃金鹫两大领主相助。”
白云生已经大致明白了战况,两方的实力在伯仲之间,只不过金图盗去了锁妖塔,才让实力有所倾斜。
不过眼下战争的声势显然全在叛军一方,容不得这位刚刚回来不久的年轻妖王多做盘桓。
他必须尽快稳住己方军心,再想办法平息叛乱。
白云生又考虑了半炷香的时间,自己从进入南荒以来便开始筹划的对策,此时已经有了去向。
“荆昊,我回来的消息先不要扩散出去,你还是这里的最高统帅。”白云生斟酌许久后,从王座上起身,接着道:“野蛮,旱地二位领主为副帅。荆昊,这把刀你先拿去,以便施发号令。”
白云生手一挥,幻刃飞出,荆昊恭敬地接住圣刀,与另外两位领主齐声道:
“遵妖王命!”
夜。
白云生重回倚帝山的第一个夜晚并不平静。
在中原经历的种种,如水中月一般波澜又飘荡。
然而与真正的水中月不同的是,在回忆的江河里,映的不是一轮寒月,而是一张比寒月还要冷的脸。
第二天,白云生便离开了倚帝山,只身一人往妖域南部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