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嘉定府城墙已经在望,突听天空一阵鸟叫之声,声音尖厉,甚是洪亮,一声紧过一声。萧平安抬头看去,他眼力极佳,远远见城西边,空中一只鸟盘旋不去。那鸟体型也不甚大,叫声却是极响,盘旋片刻,突然朝下扑去,旋即又在飞起,空中身子歪斜,似要掉落,奋力扇动翅膀,才又飞起。萧平安心中大奇,犹豫一下,心道,我就过去看看,绝不多管闲事。
萧平安展开身形,朝城西而去,离开大路,乃是一片荒地,走不多远,上了个斜坡,就见前面远远几条人影闪动,飞高窜低,斗的正酣。萧平安见果是江湖人争斗,皱皱眉头,有心不管,终究有些好奇,心道,看看不要紧,看看不要紧,不管闲事就好。放慢脚步,四处也无遮挡,但自己狂奔过去,定然引人注意,既然是看热闹,还是谨慎些好。走近几步,听兵刃碰撞之上,见有四人,倒似三人联手,正围攻一个。
萧平安又走近些,停下脚步,见被围攻的是个魁梧汉子,四十多岁模样,浓眉大眼,形容粗犷,身穿紫袍,手使单刀,左臂上衣袖翻起,应是被兵器伤了。围攻三人也都使单刀,一个穿黑袍的老者,花白胡须,年纪最大,出手又快又稳,其余两人也都是四十多岁模样,一个身材高大消瘦,穿件灰袍,一个身材适中,头发掉了大半,只剩周边一圈。这四人谁也未缠白头巾,想必都不是川中本地人士。
萧平安听师傅教过,若是看你比斗,决不能靠近五丈之内,若是有恩怨,更是要退开起码十丈,否则比斗之人定要疑心,事后也有麻烦。此际他在十五丈开外,果然围攻三人都只是瞥他一下,便不再理会,中间被围攻那个,自顾不暇,看也没看这边一眼。
萧平安看了几眼,便是大奇,这四人武功倒是一路,都是使得一路精妙刀法,但被围攻那个刀法显是更胜一筹。黑袍老者刀法辛辣,高瘦汉子刀法稳中藏险,秃顶汉子刀法奇快,而居住被围攻的汉子刀法却似兼具三人之长。只是围攻的三人都是高手,中间汉子刀法虽强,还是尽落下风,以一敌三,顾此失彼,已是疲于招架。又斗片刻,黑袍老者虚晃一招,似要退步,让旁边两人夹攻,等高瘦汉子上前,自己突然跟着踏上一步,刀从高瘦汉子肋下刺出,被围攻的魁梧汉子猝不及防,右肩已被刺中,这一刀着实刺的不轻,刀一起手,就见一股血飙了出来。
黑袍老者一刀得手,当即退步闪开,魁梧汉子和秃顶汉子一般心思,也都闪开一步,呈三角之形,将那魁梧汉子围住。萧平安知道,这是见敌人受伤,有意退让,一是防止敌人负伤孤注一掷,使出拼命功夫,二是要等敌人流血虚弱。萧平安看着看着,总觉中间那魁梧汉子似是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果然那魁梧汉子一挺单刀,对着秃顶汉子就砍,围攻三人,便数这秃顶武功最低。但他刀一出手,秃顶汉子闪身不接,黑袍老者和高瘦汉子齐齐出刀,逼他回身自救。魁梧汉子,只得收刀招架,黑袍老者和高瘦汉子又再后退,仍是呈三角之形,将他团团围住。那魁梧汉子看看三人,骂道:“相好的,大过年的,你们不在家享福,千里迢迢跑来找我的晦气,不怕家里老婆跟人跑了么?”
围攻三人都不接口,只那秃顶汉子冷哼一声。萧平安一旁却是一愣,只觉这声音也是耳熟,再看那魁梧汉子,越看越是眼熟,皱起眉头,头顶又是一声鸟叫,突然心中一亮,脱口而出道:“韩大叔!你是韩大叔!”喜不自胜,眼前之人,正是韩谦礼。
中间韩谦礼也是一愣,朝他瞥了一眼,见是个青年小子,浓眉大眼,裹着身兽皮,头发乱草一般,却不认得。围攻三人都是吃了一惊,那黑袍老者站在韩谦礼身后,正好对着萧平安,上上下下看了他几眼,道:“六合门沧州、开封、京兆三家在此做事,阁下哪条道上的朋友,说出来亲近亲近。”
萧平安急走几步,到了近前,道:“韩大叔是我朋友,你们干什么打他,有话好好说不成么?”
黑袍老者三人对视一眼,都觉诧异,先前这小子喊“韩大叔”,还当是韩谦礼子侄,只是韩谦礼孤家寡人一个,从没听说有兄弟姐妹,哪里来的侄儿,才想打听他来历,谁知接着又听“韩大叔是我朋友”,这辈分愈加乱了,听他后面说话更是幼稚的很,相视打个眼色。高瘦汉子呵呵笑道:“好好说么,也不是不行。只是……”声音越说越小,突然一刀朝萧平安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