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万里道:“此三剑,一曰‘蔽月’、一曰‘流风’、一曰‘回雪’,说来惭愧,这三剑虽是同出,应也有高下之分,老夫愚钝,竟不能辨。此次南来,遍访名家,只为求一鉴之道。”顿了一顿,道:“回雪剑已经有主,若有人能分出此三剑高低,也可拿去一剑,一剑赠与林翁。”
众人听了前半句,还道他也是借题刁难,但听到后面,又觉不是,封万里言辞诚恳,更是拿出一剑作谢,实是诚心诚意。
卫北狩道:“封先生如此说,又何不请那位高人前辈相助。”
封万里叹道:“那位前辈剑法通神,求他一次着实不易。只是此事关我大道,老夫自是厚着脸皮又去求了。但前辈只说,若以武论,此三剑无差,但以器论,或有差别,只是观器之法,却非前辈所长。”
卫北狩吃了一惊,心道,剑法通神?难道是他!道:“观器之学虽是冷僻,却也不是没有。”
封万里摇头道:“都是欺名盗世之徒。”言下之意,显是这样的人已见了不少,却都叫他大失所望。
卫北狩道:“在下才疏学浅,不敢品评大师杰作,但求一观,可乎?”
封万里道:“卫兄乃当今‘鲲鹏剑法’唯一传人,剑法不俗,老夫也是求之不得。”
卫北狩微微一怔,他甚少在江湖上行走,竟被封万里一语道破师承,自是吃了一惊。拱手道:“大师当真是消息灵通。”走上前去,见木匣中,三剑并列,长短形制都是一般无二,竟连剑身研磨的纹路也是相仿,三把剑寒光流动,却不刺目,反有柔和之感。卫北狩依次取出三剑,一手持剑,剑身架于小臂之上,沉臂抬臂,仔细观瞧,三把剑轻重手感,全无二致,弹铗而听,声音也是如出一辙。
卫北狩思索片刻,道:“剑之高下,自是比锋刃之力,筋骨之韧。”说着望望封万里。
封万里道:“卫兄尽管试便是。”
卫北狩道:“好。”转身取了一根筷子回来,伸手一拂,筷子已笔直立在几上。下面当即有人叫好。林府大宴,筷子全是象牙所致,象牙乃脆弱易折之物,他随手一插,竟能插入硬木之中,运劲之巧,足见高明。
卫北狩退后一步,三剑都在手中,右手一剑刺出,已在筷子上擦过,随即剑交左手,换过一剑,也是一剑刺出,随即又换一剑。待三把剑换过,起先一剑在手,便刺为削,抖手又是一剑,又是三剑轮过。待重头,变削为斩,又是三剑。只见剑光闪闪,卫北狩运剑如风,眨眼已是九剑出手。收剑退后一步,那三根筷子仍是直立。
封万里手在几上一按,那筷子高高跳起,随手一抄,已经落在手里,见筷子上九道剑痕,六横三斜,具是入筷过半,半分不多,半分不少,点了点头,将筷子递给卫北狩,道:“卫兄剑法果然不凡。”
卫北狩接过仔细查看,脸色也是一变,他手上力道掌控极佳,九剑都是一般轻重,眼见筷子上九道剑痕,三三一列,毫无二致,不管是刺、削、斩,剑尖,剑锋、剑脊,这三把剑实无高下之分。
封万里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道:“卫兄已经尽力,老夫也受益不浅。”
卫北狩脸上微微一红,拱手退回。
史嘲风哈哈大笑,道:“我来瞧瞧。”
封万里喜道:“史帮主肯赏脸,老夫有幸。”
史嘲风笑道:“封大师真会说笑。”也不见他作势,人影一闪,已站在封万里身侧,伸手便将三剑一并取过,右手并指一捏,将三剑剑尖都捏在手中,左手一张,压住三剑剑柄,突然用力一拗,三剑齐齐弯曲,越弯越大,也是越弯越慢,过了片刻,史嘲风头顶竟有丝丝白气冒起,三剑已如半轮满月。
众人又惊又奇,温氏忍不住道:“莫非他要拗断这几把剑?”
掌棒长老穆清泉道:“自然不是,帮主心中有数。”
战青枫道:“剑大师的剑若是轻易便能被拗断,也不值钱了。”
穆清泉斜他一眼,道:“你说我家帮主拗不断它么!”
战青枫丝毫不惧他,淡淡道:“帮主自不会做这等煮鹤焚琴之事。诸位瞧剑大师气定神闲,想也是成竹在胸。”
场上史嘲风突然一声长啸,手一松,三把剑齐齐弹回,剑身齐齐轻颤,若有嗡鸣之声。
史嘲风伸手自头上拔下一根头发,扬手抛起,手一伸,一柄长剑刺出,那头发立刻分成两段。众人多半瞧不清楚,只寥寥数人看的明白,史嘲风竟是以剑尖刺发,一击而断。毛发柔软,遇力便要飘去,寻常人以剑锋断发已是不易,更遑论剑尖,史嘲风当真是神乎其技。杨志卖刀,夸说吹毛断刃,也是以气力吹发过锋刃,与史嘲风这一招完全不能相比。史嘲风出手如电,一剑出手,立刻换剑,连换三剑,将那头发分作四段。
史嘲风脸上也不见得意之色,摇头道:“不必试了,此三剑一般无二,都是绝世好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