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那山坳就在前方,并不绕远,众人吵吵闹闹,已经走近,余化虎哎呀一声,道:“我的爷,还真是个人。”
余化龙道:“是个死人。”
众人吓了一跳,沐云烟道:“你怎知是死了?”
余化龙道:“这大冷天,躺在雪地里,还能有好?”
沐云烟道:“就算是个死人,咱们遇见了,也该将他好生收殓,也是功德一件。”
余化龙和余化虎都道:“老爷仁义。”
沐云烟又道:“说不定这人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余化龙和余化虎虎躯一震,齐道:“老爷英明!”
越走越近,果然见道旁山坳之中,一块大石之上躺着一人,一身青色儒衣棉袍,看年岁也不甚大,躺在石上一动不动。
余氏兄弟放下滑竿,余化龙道:“可惜,还是个读书人。”
沐云烟道:“你过去瞧瞧。”
余化龙登时面露难色,犹豫道:“老爷,我听说强盗都喜欢扮作死人,你若上前去看,跳起来就给你一刀。”
沐云烟也似吓了一跳,哼了一声,道:“没用的东西,你看他分明是个文弱书生,就算是强盗,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强盗,你胳膊比他大腿还粗,怕个球来。”
余化龙被他说的脸上一红,正要说话,身旁余化虎已道:“我去看看。”
沐云烟拍手道:“这才是个汉子,你去看看,搜出些什么金银财宝,到时多算你一份。”
余化虎哈哈大笑,道:“好咧。”顺着道旁斜坡而上,那山坳在斜坡之上,不过二三丈远。
眼见余化虎要到近前,石上那儒生突然翻了个身,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道:“茫茫大梦中,惟我独先觉。好觉啊好觉。”
余化虎猛不防吓了一跳,见那人二十七八岁年纪,剑眉星目,一表人才,只是浑身上下,邋里邋遢,一头黑发也是胡乱打个髻儿。余化虎颤声道:“你,你是活的?”
沐云烟已经骂道:“杀千刀的书呆子,赶快给我滚下来,干什么躲在这里,吓本老爷一跳!”
那书生看看众人,笑道:“这倒奇了,小生好端端的在这里睡觉,你等扰人清梦不说,反说我惊吓了你等,当真是强词夺理,凶蛮的很。”
沐云烟道:“呸,君子坐不垂堂,哪有好人在荒野倒卧的道理,分明就是个贼人。”
书生道:“你怎可污人清白,辱没斯文,小生行道困倦,在此歇息片刻,何罪之有。”
沐云烟道:“莫要废话,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身上带了什么,一五一十,从实招来,若有半句假话,嘿嘿。”
那书生吓了一跳,将身边一个蓝布包裹紧紧抓在手中,道:“几位是哪里来的英雄好汉,小生穷困潦倒,只有满腹诗书,可没有半点余财。”
萧平安忍不住道:“这位公子莫惊,我家老爷跟你闹着玩呢,此地荒僻,你怎会孤身在此?”
那书生长舒口气,拱手道:“尊翁好心情,险险吓杀我也。小生姓全,名瑾瑜,草字朴智,贱号临渊。小生要去大川镇,行到此处,听闻山中有贼寇,突然胆寒,想等些人一起上路,也好有个照应。失礼之处,还请诸位莫怪。”
沐云烟道:“原来是全不知,你倒也算有自知之明。”
她故意说话含糊,那全瑾瑜也未听清,只道她说的是“朴智”二字,道:“是,‘朴’乃不加修饰,‘智’是通明事理,家父也寄望小生能坦坦荡荡,明辨是非。还未请教诸位高贤如何称呼?”
沐云烟大喇喇道:“李敢。”
余化龙与余化虎也报了名字。
问到萧平安,他脱口而出,道:“萧平安。”话一出口,便知不妙,他这一路之上,怕露马脚,也不敢说话,此际又分心在想自己练功走火入魔之事,冷不防有人问话,脱口就把真名说了出来。
沐云烟一瞪眼,道:“苟管事,你如今已经是我李家的人,如何还对原来姓名念念不忘?”
萧平安忙道:“是,是,在下李苟。”心道,我是李苟,我是李苟,怎地又忘记了,这沐姑娘当真刁钻古怪,竟给我起这么个名字,不是骂我是狗么,这名字叫我如何说的出口。
全瑾瑜朝萧平安使了个眼色,笑道:“兄台不忘根本,才是好的,请教表字如何称呼?”
萧平安微微一怔,沐云烟只安排他叫李苟,可没提过什么表字,只好道:“表字靖言。”古时男子弱冠方有表字,当年梅盈雪给他起名平安,却是没有表字。萧平安也是年过二十,师娘洛思琴才为他选了这么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