璩毓秀道:“可惜这都是治标不治本,依我之见,贵谷对这些商人,实在是太过纵容。”不等花沐颜答话,接着道:“一颗水容丹在外最高可以卖到一两银子,但贵谷出手,不过二百文,中间这偌大利益,尽被商户赚去。可这些商户一个个赚的盆满钵满,却还不知足,不断做出坑害贵谷之事,这天下的假丹,十有八九倒都是这帮人所为。花长老,恕我直言,天下之大,水容丹独独贵谷一家,缘何反为旁人做了嫁衣裳?”
花沐颜手掌在几上一拍,道:“说的好!百年前,我百花谷始创此丹,又需用钱,总觉黔中荒僻之地,人穷目短,这丹药须得卖到江南各地。可路途遥远,贩运艰难,又无经商之才,故而与商旅合作,对他们太过客气,反是吃了闷亏。眼下水容丹名气已有,来寻我百花谷的商人也是络绎不绝,我百花谷是也该换个路数了。”
璩毓秀道:“不错,僧多粥少,此物又贵谷独此一处。须知用得起水容丹的,都是富贵之家,你便是三两银子一颗,也有人趋之若鹜。价钱根本不是问题,这用在脸上的东西,恰恰最怕掺假。贵谷若能将假丹打压下去,手段一出,这些商户哪个还能翻起浪来?”
花沐颜道:“削减商家,各地都是独家售卖,一丹一文书,二道红印,粒粒可查。我百花谷定个底数,超出之外,谁人本事大,自可另卖高价。但只要城城有货,他这价格也不能登天。不错,不错,璩家小妹,你这几句话,当真是醍醐灌顶,我可要认真琢磨,再好好想想。”
璩毓秀道:“抛砖引玉之言,花长老想必也是洞察秋毫,早有明断。”
花沐颜朝她笑道:“璩姑娘眼光远大,何不将天下的水容丹生意都吃下来?”
璩毓秀笑道:“人贵有自知之明,这商户之争,也血腥的很。就便是川中、大理、夔州、利州这四处,我插足进去,也要坏了不少人的买卖。若不是小女子还有青城、峨眉这两大靠山,也是不敢轻举妄动的。那临安、扬州,你便是叫我去,我也是吃不进的。”
花沐颜面带微笑,看璩毓秀的眼神已大是不同,道:“此事若成,我百花谷自也当助你一臂之力。”眼光在璩毓秀身上不住打转,又看了眼林贵之,赞道:“好个钟灵毓秀的姑娘,是这位先生教的么?你若是我花家女儿,可就好了。”
林贵之拱手道:“非是小奴自夸,我家小姐天生便是此道中人,肯动脑子想事,接手这半年,她想的事情真比我这辈子还多。”
璩毓秀正襟危坐,侃侃而谈。莫说是花沐颜,便是萧平安等人也吃了一惊。众人皆道璩毓秀虽是璩家之主,但毕竟年轻,又是个女子,谈生意的事情,自然是林贵之出面。谁知璩毓秀不但亲身上阵,更是谈的有声有色,叫几人都是刮目相看,全瑾瑜更是两眼发直,眼睛盯在璩毓秀脸上移不开来。
合作之事,自然不是如此轻易敲定。花沐颜与璩毓秀不再商谈水容丹之事,而是与诸人一道闲聊。诸人之中,除了萧平安不善言辞,其余几人都是口才便给,能言善道。聊下天下奇闻,谷中逸事,说的虽不是买卖,彼此间的好感却是不断上升。
正聊的兴起,突然一名下人来报,道:“盛姑娘求见。”
花沐颜眉头登时一皱,道:“我正有客相陪。”
下面的话还未出口,就听门口一个女子声音道:“沐颜姐姐,什么客人啊?”门外一中年妇人已经走了进来,体态略显丰腴,容貌端丽,别有一番成熟风韵。
花沐颜起身相迎,却是面带难色,道:“盛家妹妹,你所问之事,我百花谷实是从未听闻,你来寻我,也是无用啊。”
那女子笑道:“我不过找你喝喝茶,下下棋,你又何必着急,此地无银三百两。”
璩毓秀几人见机,就此起身告辞。花沐颜也不挽留,只说改日请诸人一道吃饭。
眼见今日见花家长老,璩毓秀一鸣惊人,着实有些出乎意料,众人也是兴致大好,寻了最大的一处酒店,又邀了景儿同去。与六长老一会,景儿与众人也立时亲近了不少,也是欣然应允。
席间云锦书假装无意问道:“今日遇见那女子又是何人?”
景儿不虞有他,道:“那人叫盛云英,乃是武林四大世家之一,利州连云盛家的大小姐,来了有二个月了,迟迟不肯走,我家主人见她都有些怕了。”八九年前,平都山上学艺,盛云英还略显青涩,如今却已是风情万种的成熟贵妇。
云锦书、萧平安几人登时想到一事,全瑾瑜立刻接道:“她有什么事么?”
景儿往碗里夹了个丸子,道:“这我倒不知,大概是想求个什么东西,总之是很麻烦。我谷中说没有,她偏偏不信,就是不肯走。”
云锦书试探道:“我听说盛家家主前些日子突发怪病,莫非是为求医而来?”
景儿道:“或许是吧,我百花谷伤药灵验,不在大理的宝丹之下。不过既然跟她说没有,那定是没有了,她盛家也是响当当的字号,我百花谷也不是小气之人,两家又素有来往,岂会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