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轻语心思被人揭破,反是笑道:“你真聪明,我一打眼色,就想到去掀桌子。”
沈放道:“你才厉害,竟然想到去救孙晏清。可惜咱们三个捏在一起,也不是人家对手。”
花轻语道:“傻瓜才跟他打,放了孙晏清咱们就跑,我瞧他多半先追孙晏清。”
执徐摇头道:“你们还有什么花样?”
花轻语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前辈面前,我们能有什么花样,只是……”忽然一笑,似是成竹在胸,道:“只是前辈没察觉有什么不对么?”
执徐呵呵一笑,道:“百花谷使药的手段可与唐门媲美,小姑娘莫不是对我下了毒了?”
花轻语道:“前辈武功高绝,晚辈瞠乎其后,为了保命,只能使些小手段,前辈不会在意吧?”
执徐道:“你们俩故弄玄虚,就是等着老夫毒发?你使得什么手段,说来听听?”
花轻语道:“前辈想是听过‘如影随形’?”
执徐道:“江湖上奇毒妙药万千,这‘如影随形’定能排在前十,无色无味,出手难寻踪迹,更可怕的是,中招之人毫无感觉,半年之后才会毒发,毒发则不治。神不知鬼不觉,神仙也要中招,确是非同小可。”
花轻语道:“晚辈只想活命,待离了此间,定会遣人将解药奉上。”
执徐摇头道:“不能力敌,便想智取,你这娃儿也是机灵。可惜百花谷有个好名声,从不做害人的毒药。‘一日醉’、‘如影随形’,这些都是假托你百花谷之名,就算旁人不知,又岂能骗的过我?”
花轻语笑道:“只是这传闻我百花谷从未承认,却也从未否认,前辈知是何故?”不等他答话,叹气道:“只因这几样的东西确是出自我百花谷,只是谷中爱惜羽毛,才故意推说不是。”
执徐呵呵一笑,道:“如此说来,你这下毒的本事也是天下无双。”
花轻语道:“前辈明察秋毫,洞若观火,要当你老面下毒,晚辈自然没那个本事。只是今日运道太好,前辈偏偏坐在这张椅上。”
执徐道:“哦,这椅子有什么不对?”
花轻语轻叹一声,道:“这椅子本是你教那叛徒坐的,我打他不过,又咽不下这口气,故而……”
执徐冷笑一声,面具之下,双眼一眯,双手微微一动,随即稳住,仍是四平八稳,放在椅子扶手之上。
花轻语自袖中掏出一个瓷瓶,抖手抛出,道:“是真是假,前辈一看便知。”
执徐一抬手,接住瓷瓶。花轻语说话,他有九成九不信,但此际花轻语将瓷瓶掷来,却叫他有些狐疑不定,如果这瓶中确是“如影随形”,他就不得不审慎对待。心中稍有犹豫,手掌微微一晃,瓷瓶中有半瓶粉状之物,轻轻拔起塞子,借着烛光一瞥,色作暗红,与传说中的“如影随形”倒真有几分相似。就在此时,忽觉一股辛辣之意直冲脑门,如同吃了一大口芥辣一般,眼前竟是一黑。
花轻语见他打开瓷瓶,伸手一拉沈放。沈放也是心领神会,两人脚下一蹬,就要窜出厅堂。
忽地眼前多了一人,花轻语收势不及,险险撞到,口中一声惊呼。面前之人,青色面具遮面,不是执徐是谁。
花轻语略显尴尬,道:“前辈真好内力。”她适才所使,其实不是毒药,而是从芥菜中提炼的一样药物,名叫“气冲斗牛”,常人闻了,难免鼻涕眼泪齐流,严重者一刻钟也回不了神。此物本是百花谷炼药之时偶得,除了叫人闻了难过,并无其他效用。花轻语却是瞧着有趣,带了一瓶,本是想捉弄旁人,谁知今日派上用场。可惜执徐内力深厚,竟将那股辛辣刺激之气生生压下。
沈放看的清楚,怕他对花轻语不利,就势一滚,自地上抄起一把长剑。
执徐任他拿剑,也不阻拦。沈放一剑在手,心中竟是没来由一阵激动。自归元剑离手,这数月以来,他还是初次握剑。先前与执徐嘴上剑招交锋,他虽是精神疲惫,却隐隐在“古剑法”一路上有了些许心得,此际忍不住也想一试。但他也明白自己与执徐相差实在太远,抱剑正色道:“今日是我一人之事,还望前辈一言九鼎。”
执徐道:“自然如此。”慢慢侧过身,让开去路。
注:萧德藻所作《吴五百传》,出自赵与时《宾退录》卷六,这个寓言后世多被摹仿,如耿天台全书《杂俎·彻蔀编》、蒲松龄《聊斋志异·成仙》以及民间传说的“张冠李戴”之类。杨万里将萧德藻与尤袤、范成大、陆游并举,称为“四诗翁”,说:“近世诗人若范石湖之清新,尤梁溪之平淡,陆放翁之敷腴,萧千岩之工致,余所畏也,”(《千岩择稿》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