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到了那棵树下,林中既黑且静,不闻一丝声响。沈放绕着那树转了几圈,忽然朝一处笔直走去,行了百十步,面前赫然是一处石壁,平平整整,如同刀劈斧剁过一般。往后乃是一座小山,高不过二三十丈,丝毫也不起眼。
沈放正待上前,忽然又停住脚步,呵呵笑道:“栾兄如此雅兴,夜半还来林中散步?”
就听一人笑道:“今有嘉宾,契阔谈宴,指点江山,豪情激迈,句句珠玑,振聋发聩,自然心绪难宁,要出来走走。”身后林中脚步声响,一人慢慢走出,正是栾星回。
沈放笑道:“不知栾兄要朝那边去?”
栾星回道:“沈兄要往哪边?”
沈放道:“我有些倦了,索性就在这大石上睡上一夜。”
栾星回道:“巧了,巧了,叫你这么一说,我也有些困意,这石头倒是个绝佳的床榻。”
沈放道:“既然如此,一榻不容二主,便让给栾兄好了。”说完一转身,举步要走。
栾星回叹了口气,道:“那树上猴子爪印中暗藏一个坤卦,意指西南,此间只此一块大石,文章定在石上。沈兄心知肚明,又何必故作此态?”
沈放笑道:“我见栾兄雅兴不浅,自然也要配合一二。”
栾星回走到石前,道:“这石上一角刻了一轮明月,跟着有三十六道斜纹放射而出,不知又是什么机巧?”他只不过扫了一眼,这石上有什么想必早已看过。
沈放也上前细看,此处没有林木遮挡,倒是比林中亮上许多。看了片刻,摇了摇头,道:“这壁画刻的如此之丑,想来也没什么看头。”
栾星回呵呵一笑,道:“此间就你我两人,沈兄又何必尔虞我诈,若是一直如此,咱们今夜岂不都要徒劳无功?”
沈放道:“栾兄既有此言,想是看出了什么,在下洗耳恭听。”
栾星回道:“这月亮刻的并不圆,想是有意给出月相,可以推算日期,下面三十六根斜纹,想是对应时日。”
沈放点点头,道:“凹月刻在西北,口朝东,如此说来,不是十八,就是十九?一月最多三十一日,却有三十六根纹,莫非是指的双数?”
栾星回笑道:“沈兄大才,果然一看便知。”
沈放道:“栾兄也不简单,既然第十八根有机巧,咱们一起看看?”
栾星回道:“看这刻纹不浅,莫非要描摹一遍?”
沈放道:“我正有此意。”
此番栾星回倒未推脱,伸双指捺入线纹,果觉触指轻微可以推动,顺着线纹划下,直到纹路尽头,随即石壁之中“咔嗒”一声响。
栾星回闪身跳回,与沈放并肩而立。过了片刻,大石之后突地轰然一声响,现出一道门户。一人多高,三尺余宽,其内一片漆黑。
栾星回晃着根火折子,点燃根树枝,朝内扔去。那通道倾斜向下,两侧石壁并不齐整,乃是挖出的一条甬道,深入地下,火光所至,七八丈外,竟是不见尽头。
栾星回皱眉道:“如此深的通道,莫非下面竟是别有洞天。”
沈放点了点头,微微侧身,似是要避开其中的恶气。栾星回道:“这通道中也无异味,想是有处通风,咱们进去一探?”
沈放却是皱眉道:“其中怕有凶险,不如回去……”
栾星回呵呵一笑,道:“这猎苑之中,有何危险,怕这就是‘乾元’会的题目也不一定。”微微一顿,道:“便有些考验,有你我在此,又有何惧。怎么,沈兄难道还想再邀几个人来?”
沈放道:“云兄几位,都是才思敏捷,有勇有谋。”
栾星回道:“云兄心思不在此处,今日他只顾着排纷解难,否则如此明显的暗号,岂会视而不见。”
沈放道:“可是栾兄今日见了那‘坤’卦,就有意将那卦形破坏,云兄又怎么看得出来?栾兄此举,未免有过河拆桥之嫌,胜之不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