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棺材子,生来无双亲,老天不垂怜,路过狗也嫌。”
小镇街道中央,一群小孩手拉手围成圈唱着顺口溜,圆圈中间是一对衣衫破烂的兄妹,二人每次想逃跑,都会被一脚踹回原地。
路过大人见状也都是目露冷意,丝毫没有上前劝阻的意思,两个孩子眼中带着恐惧缩在一起,用胳膊紧紧护着头,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欺负了。
天色渐晚,外围的孩子接二连三被父母叫回家吃饭,待月色逐渐明亮时,街道上就只剩下孤零零的兄妹。
二人没有父母,所以不会有人来叫他们,唯一不拿侧目看他们的婆婆是个瞎子,行动不便,为了不让她担心,兄妹俩整理好衣服,擦了把脸上的尘土,相互对视一眼后踏着月色朝镇外走去。
郊外有一处木屋,被镇里人唤作“棺材铺”,实则和棺材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只因木屋住着被称为“棺材子”的兄妹俩。
棺材子,孕妇死后于棺内诞下,是为不吉。
五年前一个接生婆进城给人接生,半夜回来路过乱葬岗,听到有孩子啼哭,好奇之下便凑上前去。
借着月光,她找到一座坟头,坟前无碑,土色尚新,接生婆不禁心生疑惑,近些天也没听说谁家死人,不过眼下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坟内孩子哭声越来越弱,再耽搁下去,怕是活人也要憋死。
她壮起胆子用手一点点扒开土堆,大概一刻钟后,一口木棺出现在眼前。
棺材是由一节圆木直接掏空了做成的,手法粗糙,但断口极其干净平整,好似精心打磨过一般。
接生婆费力推开棺盖,在里面看到了声音来源,那是两个刚出生的孩子,连脐带都还没剪断,就躺在母亲怀里,一个在嚎啕大哭,另一个则满眼好奇打量着这个世界。
接生婆将两个孩子抱回家,悉心照料,二人逐渐长大。
原以为什么都不说,外人就不会知道他们的身世,可在三岁那年,镇上来了个道士,一眼就看出他们是棺材子,并大肆宣扬兄妹俩是灾星。
镇民为了消灾,出大价钱请道士做法,并想合伙赶走两个孩子。
那时婆婆眼睛已经快要看不清了,求了好多情,口水都快耗干了,又拿出自己大半辈子的积蓄给那道士,才将此事平息。
……
入夜,郊外一处小屋中,窗口亮起一颗黄豆大的灯火,两个孩子坐在窗边,吹着夜间凉风,悄声缝补被撕扯坏的衣服。
“又和人打架了?”旁边响起慈祥温和的声音。
“是他们先动的手。”男孩语气略带不忿。
“唉,这些孩子,当初还是我给他们接生的呢。”
老太太叹息一声,又没了下文,在兄妹俩印象中,婆婆似乎从未发过火。
“沧海,将油灯弄暗点。”
女孩心细,知道婆婆不需要光亮,这油灯纯属为他们点的。
男孩应了一声,拿起手中铁针就要去挑灯芯,被旁边老太太拦住了:
“你们年纪还小,亮堂点对眼睛好,我现在想看都看不见了。”
听婆婆发话,男孩看了女孩一眼,后者点点头,二人继续缝补衣服。
女孩与其说是妹妹,反倒更像姐姐,平时有什么事,男孩都要问过女孩,他们的大小,也是婆婆定下的。
当时找到两人的时候,女孩在哭,男孩在笑,更坚强的他理所当然成了哥哥,担负起了保护妹妹的责任。
老太太用浑浊双眼“看”向二人,接过他们手中被缝补得歪七扭八的衣服,摸索着整理好。
男孩见状好奇道:
“婆婆,您看不见怎么还可以缝得这么整齐?”
老人笑笑道:
“婆婆我眼睛不中用了,可心眼却明亮着,若是以后哪天遇到一个肯拿心眼看你们的人,那他八成就是你们的救星。”
两个孩子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男孩继续问道:
“婆婆,他们说我跟月明是棺材子,说我俩是煞星,您的眼睛会不会是因为我们才看不见的?”
“傻孩子,别乱想,我这眼睛是被烟熏瞎的,虽然看不到伱们的长相,但我知道,你们一定是镇子里长相最标致的孩子。”
老太太将衣服缝补好,递给二人道:
“早点睡吧,明天你们去城里粮铺,让他们送十袋子米面过来。”
“婆婆,咱吃得了那么多吗?”
“过几天你们就知道了。”
……
时间回到现在。
“战大哥,多谢你带队前来。”
王柄权朝战犼一拱手,随后将目光放在一旁胖女人身上,故作惊讶道:
“仙子真是越来越丰满了,想必迷倒了不少俊俏修士吧?”
战海棠闻言翻了个略带风情的白眼,嘴角带笑道:
“这位小兄弟倒是会说话,不像其他肤浅的臭男人,堂弟,不给我介绍介绍?”
王柄权接话道:
“我与仙子曾在雾山郡外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小弟初来乍到,言语间难免说些不讨喜的话。”
胖女人闻言思虑片刻,依稀想起当初确有个冒失鬼夸自己苗条来着。
战犼这时略带尴尬道:
“赵兄弟是自己人,我也就不瞒你了,战某实则是犽刺山人,犽刺宗主战犷正是家兄。”
“呀,战大哥若是不说,赵某可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呢。”
此言一出,其他人皆不由露出笑容,在场唯一被蒙在鼓里的,恐怕只有自以为瞒住了所有人的战犼自己。
一群人有说有笑,连一旁兄妹俩也不由被感染,此时一道蓝色身影从远处飞来,正是曾经中峰尊令蓝岱。
“赵道友,你脱困了?”
男人原本是接到消息来帮忙的,不想老远就看到要被营救的人正一脸泰然站在那里。
见到对方,王柄权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件递上去道:
“蓝尊令来得正好,这里有封信要交给你。”
看到信封上那不像出自女子之手的锐利字体,蓝岱老脸一红,缓缓接过。
“南风副堂主还有话要我带给蓝尊令,她说一切安好,勿念。”
说着,王柄权一顿,然后在其余人好奇的目光中继续胡说八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