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小宝出来打猪草,一帮半大孩子围着他嘲笑他二姐天天进山幽会野汉子,小宝哪气得过,跟人打了起来,没打过。
二妮找出来发现他在路边哭,要帮他出头,两个小孩找过去,结果又被打了回来。
问清缘由,燕老大气了个半死。
他家二丫头还心心念念要给村里人家家添新衣,结果村人打他家的孩子,编排他家的闺女,是真当他是死人不是
燕老大黑着脸把两孩子带回家,等燕红从山上回来便把她叫住,喊到屋里商量。
“二丫头你是怎么想的,尽管说,不要顾忌家里。别人都不怕寒了我们家的心,我们家又用得着去怕哪个”燕老大也是会记恨的,连说话都重了几分。
上一次跟张氏说起自己被编排时还嚷嚷着要“秋后算账”的燕红,这一回的反应却大大不同。
“还是太闲了,村里的闲人多了,事就会多。”认真听老爹说完,燕红便如此道。
燕老大“”
燕红想了想,道“小宝和二妮被人欺负了,这账肯定是要算的。这样吧,爹你跟娘说一声,哪家的孩子打了咱们家的二妮小宝,他们家就不要来帮我们家做事了,让娘算一算他们几家做过几天工,按我们先前商量好的,把我带来那些衣料按上工天数发给他们。”
“这个倒是好说那你被编排这个就不管了”燕老大不解地道。
“先不管吧,古来谁人不被说要是被人说了闲话就过不下去,这世间还剩得下多少人丁。”燕红摆手道,“爹你先解决二妮和小宝被人欺负的问题,其它的,我来想办法。我找个事给村里人做,人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就没那么多人有精力去胡乱说嘴了。”
燕老大干瞪眼半天,奈何这丫头本事想法是越来越大,他也有点儿不太有自信能帮闺女做决定,便点了头。
于是燕老大便连晌午饭都顾不上吃,喊上二妮母女,牵着小宝,抱着一摞衣料没改过的便气势汹汹去了新房子工地上。
张氏正给来帮工的青壮张罗做做饭,燕老大来了把事儿一说,张氏也给气了个倒仰。
二闺女都说了不计较她被编排的事,张氏也不愿意把那些恶心话拿出来说,从二妮小宝这里确定了是哪几户人家的孩子动的手,张氏便冲满工地的乡民招呼了一声,示意大家伙看过来。
“我家起新房,从挖地基到如今上梁,都多亏乡邻助力才这般顺当。我家二丫头说了,村人来帮忙是人情,不帮才是正理,既然别个愿意帮衬着咱们家,那我们燕家也莫要寒了热心人的心肠,该付的工钱还是要付。”
等着吃响午饭的一众村人面面相觑,没听清楚的面露不解,听明白了的则是一脸喜色。
都是乡里乡亲,互相帮工是没有工钱的说法的。李家村人,和从隔壁的岩脚村、五里屯来帮忙的青壮老少,其实都不过是想和远近闻名的本事人燕老大拉扯点关系、用力气混两顿饱饭罢了。
但既然主人家除了管饱还愿意给工钱,那也没人会拒绝。
有机灵点的已经注意到燕老大抱来的那摞衣料,不住偷偷朝这边打量这个时代的布料与银钱铜子一样属于硬通货,在西南各省,布料有时候比不当穿的银钱铜子还好使。
张氏公布了燕家会给来帮忙的人结算工钱,便板脸开始点名,把朝二妮小宝动手的那几乎人家青壮点了出来。
这几家人的男丁并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都一脸喜气地围过来。
“李老六,帮了我家十四天工,燕双喜,帮我家十一天工,李三叔,帮了我家八天工”
张氏如数家珍般指出这几名青壮男丁工时,从燕老大抱来的衣料里抽出衣裳来,不论款式、不论料子,只算薄厚尺寸,现场拿二婶子带来的布尺剪子开始量布,边量边道“我家小红说,都是乡里乡亲,工钱要足足的给,咱们也不管镇上是怎么算工,就按我们家自己的来。”
“帮一天工,就算两尺布,料子薄的算三尺。”
日常做惯了全家人衣裳的张氏麻利地量出李老六家男丁工时的布料约合一件夹克、一件衬衣,一条细绒围巾便将这些衣料递给李老六。
李老六摸着没见过的柔滑料子,正满脸喜色地要道谢,却听张氏硬邦邦地道“老六,你家老大早上把我家二妮小宝打了,你看看,两个娃儿脸都肿成这样。我们家也不好跟小孩子过不去,既然你家对我家意见这么大,我这里先提前把你的工钱结算了,你之后就不要勉强来帮工了,我们家也不好意思得很。”
李老六“”
张氏没与他多说,又快手快脚量出燕双喜的工钱布料,把衣料塞过去。
燕双喜算是燕老大隔房的侄子,仗着亲戚情分不解地问道“婶子,叔,是不是哪里误会了,我家小龙怎么会打小宝呢”
“这我还想知道呢”张氏也仗着与燕双喜家关系比较近,说话不用顾忌太多,恶声恶气地道,“不光打小宝,还打我家二妮你瞧瞧,二妮都是大姑娘了,还朝人家脸上下手,那心肝到底是怎么长的”
二妮和兰婶子都明明白白听着张氏一口一个“我家二妮”,母子两个原本还有些拘束,此时都把胸膛挺了起来。
张氏快手快脚发完衣料,毫不留情地打发了这几家男丁,连晌午饭都没留。
这几家男丁回家去了会闹出什么动静且不提,另一头,同样没闲着的燕红,此时正在李里长家里说话。
“小仙师,你的意思是你不光只要村东头出去那片荒地,连带周边那两座山你都想要”李里长艰难地道。
“反正都是荒地,划给我用没关系的吧咱们大明朝的开荒政策,荒地前三年不用交税,你都记在我名下,满三年后来问我要税就行。”燕红淡定地道,“你帮我写好证明,把地势标明,白云县那边不会不通过的。”
李里长“呃”了一声,想说什么,又怕惹燕红不快,一脸纠结。
“里长你放心,我包荒地不是拿去做坏事,只是种点顾县丞也在种的东西罢了。”燕红道,“顾家在南明县种的新种是我给的,这事儿府城里的镇守太监全公公也知道,到年尾种出来就会上报给皇帝。哦,这事儿不能往外说,李里长你先记得保密,不然会耽误了顾县丞和全公公的大事。”
李里长“”
他一面兴奋燕红居然连这种天大的事都说给他听,显见得是将他当成自己人;一面又不禁胆寒她要种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连府城里的镇守太监都要为之保密
“总归这个秘密到来年就公开了,只是现在不能随便往外说而已,起码不能流出咱们北山镇去。”燕红见李里长这个反应,暗赞一声全公公的大旗就是好使,道,“贸然让乡人种新品种,乡人恐有顾忌。我先包块地雇人来种,等我种出来了,大家都知道好,那时候就好推广了。”
“小仙师仁义。”李里长到此时哪还不知道燕红拿来种的必定是对李家村、对北山镇都有好处的神物仙种,连忙恭恭敬敬应下。
末了,李里长又忍不住有些担心“小仙师福泽乡里,这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只是咱们李家村,能保得住这等仙种吗”
燕红隔个十天半月的就会离村一次,离开时间长短不等,这个频率细心的李里长早就发现了。
他既然知道燕红才是李家村的参天大树,自然不会真以为燕红离村时只是跑去镇上顾府玩耍去了。
“这个倒无需担心。”燕红摆手道,“待种子出苗,长势能让人看出不对了,我去北山卫借些兵力来守着就是。若北山卫不顶事,大不了我再跑一趟顺安镇。”
北山卫的千总顾大老爷是个面子货,上梁歪成那样下梁估计也够呛,但顺安镇的兵还是靠谱的顺安镇千总是全公公的人,她从府城回来前全公公特意介绍给她认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