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天谕大神官缓缓睁眼,望着远处将要彻底沉没在黑暗中的残阳余辉,平淡道,“你回来了。”
程立雪上前行礼,连忙解释自己离开是为掌教私下安排任务,天谕大神官对于西陵内部这些腌臜之事并不感兴趣,和他说了下宁缺已经走出崖洞以及桑桑暂时不愿随他们回西陵的事情,程立雪早就知道此事,所以并不感到惊讶,转而询问神官,桑桑不走,他们何时返回?
天谕神官起身从程立雪身旁走过,平淡道,“再等等吧,过几日请光明之女和十三先生来趟别院,走之前,我想见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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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们暂时还不会走?”周寂听完叶红鱼的讲述,忍不住笑道。
叶红鱼瞧见周寂嘴角扬起的笑容,横了他一眼道,“怎么,你就这么想让我走?”
“那倒不是。”周寂坐在水榭围栏外的一处台阶上,看着在平台练剑的叶红鱼,努嘴道,“舞的挺好看的,别停~”
叶红鱼剑光凌冽,犹如一涧泉水凌空飞瀑,潺潺落入湖中,虚空中,一尾红鱼在飞瀑中轻快游动,和她这一条大一点的‘红鱼’相映生辉。
叶红鱼单手结印,足尖一点便跃到栏上,宽厚的红裙随着旋转的身姿展开,好似牡丹绽放,鲜艳如火。
周寂看着水幕中若隐若现的叶红鱼,融合西陵神术和琼华仙法的剑意冲天而起,化作一道近百丈高的红色光束朝雁鸣湖面悄然斩下。
一时间,湖水左右分割,形成一人宽的通道,湖底积年淤泥果露地面,翻腾的湖水被一种无法言明的力量拦阻,过了数息方才恢复如常。
叶红鱼微微颔首,露出满意之色。
调息收剑,转过身来看向周寂道:“天谕大神官心性通透绝非蠢人,我们诸多算计他其实一直看在眼里,想必过几日亲自见过桑桑和宁缺,我们就该返回西陵了。”
周寂撇嘴道,“瞧你这架势,反倒是自己很想走吧?”
叶红鱼挺胸抬头,傲然而立,隔着三层楼梯勉强能与周寂对视。
“那是当然。”
话没说完,叶红鱼板着脸的表情就已经无法绷住,随着嘴角勾起的浅浅微笑,眼底化不开的黑暗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我新任裁决神座,需要返回西陵清理前朝旧部,才能巩固门庭。”叶红鱼坐在周寂身边看着远处的湖面道,“待我处理完一切,就回都城找你。”
“等等~等等等等~~”周寂伸手打断,眯起眼睛道,“这话我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啊?”
之前我好像和别人说过同样的话,如今性别调转,我成女主了?
想到这里,周寂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神色古怪道,“还是回头有空我去找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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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熟悉的剑光从窗外掠过,周寂打着哈欠坐起身来,已经习惯了叶红鱼每天一早练习御剑,待他洗漱之后,叶红鱼也从长廊回来,和周寂一起吃起早餐。
由于水榭当中只有两人同住,周寂并没有去买些丫鬟仆从在旁伺候,所以吃穿用度都得自己解决,叶红鱼虽不是娇生惯养的性子,但向来对于吃的都不太重视,一般能吃就行从不考虑味道。
若非周寂强迫,她连睡觉都觉得浪费时间,恨不得每天都要不停修炼,不停修炼。
不过,叶红鱼不在乎这些不代表周寂不在乎,这半年倒也渐渐练出了叶红鱼的厨艺,至少比起周寂自己,已经不落下风。
一同吃饭,一同洗碗,忙完之后天色已近大亮。
周寂和叶红鱼打过招呼,便打算去书院找夫子。
宁缺昨日和桑桑求婚,婚事也该正式定下来了。
两人早一天成亲,早一天让人安心。
真当他到了书院后山,发现整个草堂热热闹闹,桑桑和唐小棠两个人坐在草堂门口,虽然没有进去,但一直竖着耳朵在偷听着什么。
见到周寂走来,桑桑和唐小棠连忙起身行礼,周寂看着桑桑一脸害羞,低着头脸颊泛红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你们怎么坐外面了?”
桑桑勾着手指,不好意思说话,唐小棠挽着桑桑的胳膊,笑道,“夫子今早突然问起师叔和桑桑的婚期,桑桑有些害羞不敢进去,师叔要我陪陪她。”
周寂忍俊不禁道:“这可是你和宁缺的婚事,哪有当事人在外偷听的道理,走吧,一起进去吧。”
桑桑有些犹豫,唐小棠挽住她的胳膊,拍了拍自己胸脯,豪气道:“周先生说的对,桑桑,这是你和师叔结婚,又不是师叔和别人结婚,婚期怎么也该听听你的想法。”
周寂从两人身旁走过,在前引路道,“走吧~”
桑桑这才跟在周寂身后,和唐小棠一起进入了草堂当中。
当周寂进屋以后,众人的讨论其实已经步入尾声,宁缺昨日虽然向桑桑求过了婚,但在他心底其实还没想到这么快成亲,若非夫子今日定调,要为他们两人选一吉日,宁缺更想在杀了夏侯,了却此身背负仇恨,再找个时间与桑桑完婚。
不过老师既已发话,再加上一众师兄师姐的劝说,宁缺对此倒也没什么执念了,早娶晚娶没什么差别,早一天完婚反而可以早点给桑桑一个名分,让她不再因为自己的侍女身份感到自卑。
瞧见周寂进屋,宁缺心念一动,脑海中灵光闪过,笑道,“既如此,那就订在腊月十五吧?”
如今十月过半,腊月十五便是两个月后,恰巧在他盘算挑战夏侯的时间之前,又刚好能稍稍报复一下周寂之前用桑桑威胁他的行径。
不对,不是报复,应该是报答才对。
没错,是以德报怨,报答。
宁缺想到这里,嘴角歪出一个坏笑,一拍额头露出恍然之色道,“啊呀,如果是这个时间,唐国这边的宾客倒也无妨,但要是稍微远一些的客人,两个月的时间要送去请柬还要人赶来都城,时间上有些不太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