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章姑娘独自一人坚持到现在,若我出面,她这些天所付出的努力,又算是什么呢?”
周寂走到窗前,抬眸看向蔚蓝如洗的天空,指尖稍作掐算,皱眉道:“不过,以她个人对付沈如琢和林三司终究有些凶险,七日后汴京将有一场堪称灾劫的狂风暴雨,就在那场暴雨之中预设一记后手吧。”
池衙内被周寂那句‘狂风暴雨’吸引,全然没有注意后面的话。
作为东京十二行行首,其中码头漕运亦归他管,虽然这老天酷热难当,看起来丝毫没有下雨的意思。
但本着对周寂的信任,池衙内还是悄悄记下这个消息,决定回去以后就让何四找人巡查城中渡口,就当是以防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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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另一边。
时间一天天过去,距离尾款交割的期限越来越近。
赵盼儿往皇城司跑了无数次,最初的满怀信心到现在已然有些身心俱疲。
整个皇城司上下一口咬定顾千帆还没回来,实则他从北地使团私下返京,沿途崩坏伤口,已然送到南衙休养,如今还在昏迷。
孙三娘和葛招娣也是想了各种办法,由于葛招娣和陈廉闹掰了,她不好意思自己去找陈廉,最后还是孙三娘去陈廉家问了一趟,然而陈廉的娘和两位姐姐虽然客客气气地接待了她,可都说不知道陈廉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还有两天就是交付六百贯尾款的最后期限,如果她们还凑不够钱,非但是望月楼,她们连茶坊的地契也赎不回来了。
赵盼儿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又去了一趟皇城司,也又一次失望而归。
夜幕深沉,乌云遮月。
孙三娘和葛招娣听到了赵盼儿推门的声音,孙三娘赶忙上前,询问道:“怎么样了?”
赵盼儿深一步浅一步的走在庭院间,肩膀耷拉下来,全然没有了往日的仪表形象,面无表情,压着心底翻涌的苦楚与愤懑,努力维持平静道:“能去的地方都去了,问了皇城司的人,他们说,他不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赵盼儿说完看向孙三娘和葛招娣,眼眶已经隐隐泛红,“三娘,招娣,连累你们了,不过我还是想要相信千帆一回。”
事已至此,除了相信别无他选。
孙三娘和葛招娣上前安慰赵盼儿,表示不管赵盼儿做出什么决定,都会追随。
次日一早,心存侥幸的赵盼儿还是没有等来她的atm....啊不,六百贯钱。
无奈之下,赵盼儿只得提前一天找到陶老板,希望他能再宽限几日。
赵盼儿先前来来回回修改契书的日子,陶老板早就失去了耐心。
契书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无法交割尾款,就算合同作废。
他是个生意人,与赵盼儿平日也没什么交情,断然拒绝了再推七天的请求,沉声道:“赵娘子,咱们东京可不是你们钱塘,做生意,就得按照契书来,白纸黑字,一个字都不能差,你明天要付不出那六百贯,对不住,那这笔生意就只能告吹了。”
交涉无用,赵盼儿只能选择及时止损,收起了之前赔笑讨好的嘴脸,坐直身子,威胁道:“那按照契书,我们交给你的那六百贯头金,也得退一半回来。”
“赵娘子放心,契书既然写了,一切就按契书来。”
经过周寂先前提醒,赵盼儿已经修改了退还头金的条目,不过陶老板根本不在乎,既然吃不了六百贯的便宜,赚个三百贯也还不错,就当是对方翻来覆去折腾这么久的补偿了。
“我还有事,赵娘子自便。”
陶老板拂袖而去,赵盼儿再也无法维系一直以来的涵养,气恼的摔了茶盏,满腹委屈的找上了杜长风。
皇城副使顾千帆不知去向,富商独子陈廉离京未还,一向‘自立’的赵盼儿实在立不起来,只能找杜长风寻求帮忙。
“赵娘子,你别着急,我既然做了中人,那这事我也有责任。我家里还有点余钱和房契,这就去取出来,该当的当,该借的借,凑够三百贯应该没问题。”杜长风一边安慰更咽无助的赵盼儿,一边帮她想办法。
尾款交割需要的是六百贯,杜长风即便卖了房子就只有三百贯,剩下三百贯根本凑不够啊。
赵盼儿红着眼眶,更咽着拒绝杜长风的好意,杜长风焦急踱步,关心道:“凑不够也要凑啊,要不然,你茶坊没了,望月楼也没了,你来了一趟东京,那岂不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吗?”
一句‘镜花水月一场空’生生在赵盼儿心里扎了一刀。
可不是么...
卖了钱塘的茶铺,搬来了所有的积蓄,找欧阳旭欧阳旭坏了官名也要逃离京城;跟了顾千帆...守这么多年的身子随随便便就献了,到头来,人财两空...
赵盼儿心中凄楚,却又无可奈何。
杜长风犹豫片刻,不知该不该开口,见她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咬牙道:“要不...你去找周公子看看?他们同福茶楼生意极好,较之城中有名的酒楼也丝毫不差,拿出六百贯应该不是难事。”
“周公子.....”赵盼儿脑海闪过一个优雅端庄,从骨子里透出自信骄傲的冷艳女子,面色微微沉重,当即打消了找周寂求助的打算。
然而,除了周寂以外,她在京城认识的人里,能一次拿出三百贯钱的就只剩下一个...
一个不久前她才刚刚报复过的人。
池蟠池衙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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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暗示’那段,身居高位其实暗示就不用暗示,只需透露出一个信号,沈如琢就主动物色美人儿巴结上官了,这种事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张好好这点说的清清楚楚。
不管是威逼利诱,还是自荐枕席,哪怕是下药,也和上峰官员没有半点关系。
别问,问就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张安排的,事情败露当即切割,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反正上峰官员‘洁’身自好,什么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