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凤声心境大乱,眉头渐渐锁紧,拿起手中的小卒迟迟没有放下,“您调查我?”
“每个学生都要接受调查,况且你的年纪和档案太过蹊跷,不引起旁人瞩目都很难。”黄教授和蔼笑道:“张新海的顶头上司,那是我的学生,早在你没进入学校之前,我就听说过你的名字了。当初我还想是谁家的小子有胆有谋,还真巧,竟然让我在学校里遇到你,也算是缘分一场了。”
赵凤声总算明白自己为何会受大名鼎鼎的黄教授青睐,原来还有这么一层缘由在里面。他摇了摇头,道:“感觉被扒光了站在您面前,有点不爽。”
“你的话,习惯成自然,多光几次就适应了。”黄教授笑的很为老不尊。
“老师,既然您在政法口门生那么多,我能麻烦您一件事吗?”赵凤声记得跟张新海在山庄遇到那起凶杀案,突然想到那个憨厚的面孔。
“才见几次面就开口求人?不像你的作风。”黄教授挥手道:“说说看,是什么事让你这么着急。”
赵凤声用简练的话语,将褚山杀人案的前前后后解释清楚,着重说道他的杀人动机,并且再三强调,他是出于无奈才杀人泄愤。对于褚山的行为,赵凤声惋惜大于同情,他只想救褚山一命,哪怕判个无期也好,总比丢了命要强,他实在不想让那位可怜的山里人走上断头台。由于赵凤声以前没有省城政法口的关系,张新海又是xing jing,判罚量刑的事不清楚能不能说上话,现在结识了黄教授,赵凤声想第一时间为褚山开脱罪名,因为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再等的话,很有可能fǎ yuàn已经走完终审程序。
“你说的情况全部属实?”黄教授严肃问道。
“属实。”赵凤声一本正经答道。
黄教授默不作声,只是朝着台历方向扫来扫去。
赵凤声手心浸出汗水,听着钟表秒针滴滴答答轻灵的响声。
一分钟之后,黄教授拿起桌上电话,拨通了一串数字,“喂,春城吗?我是黄老师,嗯,谢谢你的祝福。事情紧急,我长话短说啊,打听一下,有个故意杀人案有没有在你们院,嫌疑人叫褚山,犯罪日期在去年年底。嗯……还在你们院啊,那就好,他和我没什么关系,我想问问你们院是怎么宣判?”
“老师,那名嫌疑人社会危害程度很大,主观性极其恶劣,并且想隐瞒自己犯罪事实,不符合法律法规中的从轻判决,所以我院准备判处死刑。”
赵凤声竖起耳朵,听到了死刑两个字,全身一震。
黄教授脊梁一挺,沉声道:“春城,虽然嫌疑人不符合刑法上从轻处罚的条件,但要从客观事实研究嫌疑人作案动机,法律不止是冷冰冰的规则法条,也要就事论事,出于多种角度去考虑案情。我研究了一辈子刑法,从没见过每一个案子都有相同之处,嫌疑人与被害人之间的关系,杀人动机,这都要成为判决时的依据。春城,不是我说你,你也在fǎ yuàn干了半辈子了,怎么连这点基本法理都不懂?法理法理,有法,也得有理论依据,不能拿着刻板教条去一概而论。”
对面频频说是。
黄教授挂掉电话,望着呆若木鸡的家伙,“我帮了你的大忙,连声谢谢都不说?”
赵凤声盯着“相貌另类”的黄教授,“老师,我发现您其实长得挺帅。”
黄教授摸着八字胡,冷哼一声,“这事我三十年前就清楚,还用你拍马屁?”
赵凤声心中石头落地,举止形态也立即放松,挠了挠头,呵呵笑道:“老师,您这样做,不会让春城学长为难吧?”
“给个棍子就敢顺杆爬,人都没见过就敢喊学长,你这脸皮倒是挺厚。”黄教授白了他一眼,“我这是在给他补课,教他如何从新看待刑法,从根本理解刑法原则,不违反任何党纪法规,捅到纪委那里我也敢这么教育学生。”
“那就好。”赵凤声叹气道:“没想到法律也会有人情味。”
“那是当然。”
黄教授望着桌上耀眼瞩目的国徽,一字一顿道:“其实,这更应该叫做法律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