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送走警车,脸上用来防备被罪犯看见的帽子和口罩都还没有摘掉,她就看见一个男生从急速的车里滚了下来,踉踉跄跄地跑向栏杆。
幸亏她脑子快,幸亏她速度快,幸亏年年对她平时的体能锻炼,她追上了,并拽住了。
男生还认真地劝她松开他。
“滚德玛的松开!你跳下去了,我不得留下阴影!我做了十多年的噩梦,好不容易不做噩梦能睡个好觉了,你还想成为我的噩梦?!你算哪根葱!老娘就是救!就等着你给老娘跪着磕头谢老娘救了你!你个鳖孙子!”
男生被骂懵了。
这里的人说话柔声细语的,男生没遇见过说话声音这么大这么粗野的。
“另一只手给我扒到桥沿上!”
男生一时反应不过来,听话地扒到桥沿上。
“这才乖。”
被夸乖,男生竟然有一点开心。
这边的动静终于引起了行驶车辆的注意,他们停靠到路边,慌张地跑过来救人。
年满还是没有在十点半前回到公寓,她现在坐在医院里看医生给男生缝合伤口。
年满冷着脸问,男生丧着脸回答。
“几岁。”
“十九。”
“学校。”
“退学。”
“父母。”
“他们让我去死,我去死了,你给拦住了。”
“所以我成了你的再生父母,赖着我,让我给你付医药费。”
男生小声地“嗯”了一下。
这个场合不能笑,医生还是忍不住笑了。
年满的脸更冷了。
“原因。”
“重组家庭,继母生了儿子,想抢我妈留给我的房子,我守不住就直接卖了,他们想抢这笔钱,我一口气花光了。”
“怎么个一口气法?”
“捐去修路了,那条路的名字都改成我妈的名字了。”
医生忍不住开口道:“他们让你死你就死呀,傻不傻。他们让你死,你偏偏活着,还活的开开心心地才能报复到他们。”
“活着没意思。”
医生见男生第一眼就知道这男生长期处在压抑的环境里,走路不自觉地小声,坐在凳子上也只坐三分之一,反应迟缓,眼神呆滞。
医生给男生处理好伤口后,问年满:“看他这个样子,不能送回家了,送回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出事了,这可怎么办?”
年满:“好好的一个人,也不能见死不救,我先带着。满十八岁了,可以打工挣钱了。脑子还能用就干点技术活,脑子不能用就干点体力活。”
男生一脸丧气地慢吞吞道:“我脑子还能用。”
年满:“还能用,不灵光。”
医生听两人说话,又想笑了。这两个人一个精神饱满中气十足带着一股爽利的江湖侠气,一个垂头丧气温温吞吞说话软绵无力,对比太强烈了。
第二天去心理室的路上,时免拉着一个超市购物车在前面走,年年坐在小车里吃青团,年满在后面跟着。
年年初见时免,小胖手指着他,满眼好奇地问姐姐,“ya?”
年满:“路边捡到的,不要钱。年年怎么对待半耳和大麦就怎么对待他。”
年年用力点头,然后,他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凌晨三点,他躺在床上,失眠,睡不着,不想翻身,不想开灯,不想看手机,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头,心脏骤停。
他知道他的身体弱,他没想他会弱到被一个一岁半的娃娃抓着脚踝拖着走,从他的卧室一直拖到24小时超市。他的整个后背和屁股都被擦伤了。超市服务员看他和年年的眼神像在看海豚玩球,年年是海豚,他是球,被玩的。
后来他才知道半耳和大麦是狗,年年经常抓着它们后腿拖着走。
他想说,他没毛,不能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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