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应该是你来告诉我吗?”
现在,她理解了这其中的原理——雷霄古所做的事不是教育。
“祭品。”
“在很多归因为情绪的精神疾病的研究当中,我们都着重于研究病人的童年创伤,人在人格尚未完全发育完成时遭到的一切虐待,都会给他们留下永久的精神伤口。”
塔利亚又走神了,席勒说的话让她想起了她幼年时期接受的训练,她和各种各样的人或生物搏斗,只有胜利才能获得药物和食物,失败就什么都没有。
“非常巨大,像一轮太阳。”
席勒略作思考之后开口说:“人们在幻觉当中看到宗教意象,通常不是真的对宗教文化有什么深刻的理解,而是将某些宗教规则带入自身,好在漂浮不定的意识浪潮中锚定自己的存在,因此他们需要带入宗教角色,面对羽蛇神时,你扮演着什么角色?”
“那个时候我年龄太小,任务并不顺利,或许也是我父亲为了锻炼我,给我找了个足够强大的对手,我重伤逃出,躺在冰冷的墓穴地板上的时候,听到了玛雅人的低语。”
这张完美的人皮之下是不是真的藏着一条艳丽又危险的羽蛇?
塔利亚充满攻击性的刺探目光,通常能够揭开绝大多数人的伪装,但落在席勒身上时,甚至没在那完美的外壳上留下一道痕迹。
而她现在决定掀开他人皮的一角——这会相当危险,但塔利亚永远为危险而着迷。
“你说你在我身上看到了一种神话生物的影子,你能更详细的描述一下他的外貌吗?他给你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席勒又缓缓的迈步走到窗边的钢琴凳前坐下,他的整个人完整的处于塔利亚的视野当中,逆着光看不清表情,背后没有鲜艳的羽毛,嘴里也没有锋利的毒牙,说话时像会发出低沉中音的琴键。
塔利亚无奈的笑了笑,似乎对这种论调嗤之以鼻,但席勒却话锋一转,然后说:“但有一种人例外,他们没有童年时期。”
席勒摇了摇头说:“这证明你不是一个需要依赖外物证明自己存在的人,你觉得你是神明的受害者,为什么?”
“这并不是在童年时期遭受虐待,因为虐待只是在保护罩的范围之内,父母或其他人所演练的场景太过残酷,虐待儿童的一大特征就是,父母靠掌控孩子的生存资源来控制和虐待孩子。”
“那么你又觉得如何?”
“是的,因为你是那个站在祭坛后等待祭品的邪神。”
塔利亚也不是生下来什么都懂,在年幼的时候作战途中她也会犯错,而由于她的对手都比她强大的多,一个小错误就可能带来失败,失败之后她不会得到惩罚和斥责,只是什么都没有。
席勒站在塔利亚的身后,塔利亚能够感受到他的手搭在椅子上方,但却看不见他的表情,这竟然让塔利亚感觉到了放松,对任何人来说,通过席勒的神态来分析他的心理都像是愚公移山。
“可我并不是先知,也不是祭祀,我不能站在祭坛前判你有罪。”
“或许是吧。”塔利亚轻轻偏了偏头说:“人们总要有那么个时刻意识到自己的童年结束了,其他人或是不想或是无力为你的愚蠢选择负责,然后你就必须得强大起来,保住自己的命,直到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死绝了你也不会死。”
塔利亚沉默了,显然她想到了一段过往,但不确定要不要告诉席勒,过了一会儿之后,她开口说:“在我十三岁那年,我被派去中美洲执行任务,羽蛇神的意象被频繁的用在古城的装饰当中。”
“你从我的幻觉当中看出了什么需要?”
“你听不懂吗?”席勒接着问道,他又说:“那么你觉得他们在对你说什么?”
“任务开始之前,我从一个当地导游口中听闻羽蛇神的神话故事,祂……不像是一个邪神,祂不接受任何活祭品。”
“他们让我躺到祭坛上去。”
“那让你把羽蛇神和死亡联系在一起。”席勒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走到了桌边,将钢笔平放在桌面上,看着塔利亚说:“回答我,塔利亚,玛雅人在说什么?”
塔利亚恍惚了一下,那被尘封已久的记忆再度翻涌上来,她的嘴唇张合了一下,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那些所有的实战和任务都不是演练,并不是在模拟日后她真的独自作战时的情况,不是为了让她理解失败的后果或是尝到胜利的甜头,也不是为了反复磨练她的作战技巧。
那只是为了让她不要再当一个孩子,能如大人一般为自己的选择支付代价,这样就不需要他来支付了。
“他对你说了什么?”塔利亚缓缓抬眼看像站在茶几对面的席勒,“我父亲在电话里对你说了什么,对吧?”
“他说我可以随意处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