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相如摸着胡须,这是他思考时的必要动作。
过了好一会,蔺相如提出了他的建议:
“眼下之计,只有拖。”
李建道:
“怎么拖?”
蔺相如道:
“平准仓之中应该还有一批粮食,若是你能利用那批粮食压住粮价一段时间,等到秋收新粮上市,价格自然也就下去了。”
李建反问了一句:
“若是平准仓之中的粮食不足以压制粮价呢?”
平原君既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就不可能不考虑到平准仓这个因素。
蔺相如叹了一口气,道:
“那就只能另想办法,筹措粮食了。”
李建摇了摇头,道:
“那恐怕会更难。”
筹措和运输粮食,都是需要时间的。
眼下李建所面临的窗口期其实很短,就是在秋收时间到来之前的这半个月。
平准仓只能维持几天的时间,那剩下的时间要怎么办?
蔺相如叹息一声,对着李建道:
“无妨。老夫毕竟还是相邦,在这件事情上只要老夫坚持为你开脱,大王也不会拿你如何的。”
对于这个答案,李建显然是不满意的。
新官上任,就需要蔺相如来救命。
传出去的话,将来李建还怎么顺利的开展工作?
李建站了起来,对着蔺相如道:
“我再回去想想办法。”
蔺相如看着李建离开的背影,叹息一声。
蔺仪忍不住道:
“父亲当真没有办法了?”
蔺相如默然良久,道:
“你可记得当年为父升了上卿,排名在廉颇之前,他是多么的恼怒么?”
蔺仪点头道:
“大将军那个时候可说是视父亲为仇寇,但后来他不是负荆请罪了吗?”
蔺相如呵呵一笑,道:
“是啊,那是因为老夫的处置非常的精明,才能最终化敌为友,取得了那一次斗争的胜利。”
蔺仪若有所思,道:
“所以父亲的意思是,希望李卿也能找到一个和平原君化敌为友的方式?”
蔺相如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蔺仪一眼:
“现在最巴不得老夫从相邦位置上滚下来的人就是平原君,你居然想要让李建跟他化敌为友?”
蔺仪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才道:
“孩儿驽钝,那父亲的真正意思究竟是?”
蔺相如哼了一声,转头不去看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将目光重新锁定在了李建刚刚离开的方向。
“老夫的意思很简单,这是他的劫难,若是想要渡过的话也只能够凭借他自己的本事。”
“人生就是这样子,有人可以帮你,但没有人能一辈子帮你。”
“李建的这一天,只不过来得比你早很多罢了。”
“说起来,你怎么如此没用?有老夫这样的父亲,你现在居然连个上大夫也不是,真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
蔺仪:
“……”
父亲骂儿子,果然很顺口。
李建坐在马车上,闭着眼睛,大脑之中开始了急速的思考。
蔺相如的话是对的。
这一次的粮食大作战,本质和布匹完全不同。
粮食的生产周期是固定的,这就让李建没有办法采用布匹反击战时候的方式。
李建沉吟片刻,开口道:
“走,去平原君府。”
平原君府,李建不是第一次来。
但唯独这一次,他站在马车面前注视着这座雄伟的府邸,心中却有一种感觉。
这座府邸就如同一只巨兽,想要将他吞噬殆尽!
李建无声的笑了笑。
你真以为你能打败我?
那就来吧!
府邸的正门被打开。
两个人并肩走了出来。
一个是平原君。
另外一个让李建有些意外。
“虞卿?”
虞信同样也是一脸惊讶的看着李建。
“李卿,你为何在此?”
李建心中翻腾。
虞信,前些天不是才和蔺相如达成了合作意向。
为何现在会出现在平原君府上?
难道说,虞信想要两头通吃?
李建保持着风度,温和的笑道:
“我有一些事情想要和平原君求教,却没想到遇上了虞卿。”
虞信也回过神来,笑呵呵的说道:
“那李卿来得也正是时候,我正好和平原君求教完毕,这就离开。”
虞信走了。
平原君笑吟吟的看着李建:
“李卿,里面请吧。”
大堂之中,两人分宾主落座,脸上都带着笑容,气氛看起来很是融洽。
平原君笑道:
“李卿新官上任,这些天应该颇为忙碌,怎么有时间来找本侯聊天呢?”
李建拱手道:
“实不相瞒,下官今日前来,乃是为了邯郸城中粮价突然暴涨之事。”
平原君哦了一声,道:
“粮价暴涨,确实是影响到李卿的施政了,李卿可是需要本侯的帮忙?”
李建点头道:
“是的,君候在邯郸城之中素有威望,若是君候可以出面的话,想必很多人都愿意卖君候这个面子,帮助稳定邯郸的粮价。”
平原君沉吟半晌,叹了一口气:
“不瞒李卿说,本侯对这件事情确实是有心无力啊。”
“你也知道,本侯成天忙着政务,哪里有时间去和什么市井之中的粮食商贩打交道吗?”
李建看着平原君:
“所以君候确实是不打算帮下官这个忙了吗?”
平原君双手一摊,表情极为诚恳:
“本侯确实是爱莫能助。”
李建直接站了起来。
“告辞。”
看着李建大步离开的身影,平原君嘴角微微扯动,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真以为把蔺相如扶上相邦的位置,就能靠上大树好乘凉了?”
“在赵国之中,谁得罪了本侯,都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带着愉快的心情,平原君这么吩咐刚刚走进来的几名心腹。
“明天,继续把粮食的价格炒得更高一些。”
“后天廷议,老夫要给李建一个好看!”
李建坐着马车回府。
刚才和平原君见面的时间并不长,但李建的心中已经十分笃定。
这一次针对自己的,绝对就是这位赵国君候无疑。
起因,应该就是平原君在争夺相邦之位上的失败。